17. 逛街约会
沈惊鸿快步下了石阶。
她走到阮清月的面前,尽力忽视身后那道能杀人的目光。
阮清月自然听出了沈惊鸿话里的打趣。
慕流光对她的心意,是她那日在宫门处偶然听来的秘密。既是偷听,自然见不得光。
所以她要尽力隐藏自己已知晓此事。
她不知道这两人早就知道她当时在偷听的事。
此刻阮清月只能垂着眼帘,顺着沈惊鸿的话头轻声答道:“今日在府衙恰好遇到沈大将军。”
“哦~,我父亲让你来的呀,”
沈惊鸿拖长了语调,几步凑到阮清月身边,刻意压低声音,热气几乎贴在她耳边:“我昨日在父亲面前可没少夸你,说你聪慧又沉稳,句句都是真心的!”
她微微弯腰,脑袋往阮清月方向凑得极近,两人呼吸都能交织在一起。
阮清月可以看到她亮晶晶的,清澈单纯的眼睛,以及里面映着的自己的身影。
阮清月被她这副模样逗笑,眉眼弯成两道温柔的弧线:“我自然信你,不然今日也不会特意来寻你。倒是你,穿得这样利落,像是正准备出门?”
她目光落在沈惊鸿身上,一身劲装衬得她肩背挺拔,头发高高束成马尾,阳光洒在她脸颊上,透着股鲜活的爽利劲儿,和她风风火火又满腔正义的性子再契合不过。
沈惊鸿重重点头,语气里的无奈快溢出来,活像要去赴一场不情愿的刑场:“可不是嘛!得去街上买首饰、挑衣裳,一想到那些花花绿绿的料子,我头都大了。”
她伸手拉住阮清月的手腕,轻轻晃了晃,语气里带着恳求和依赖:“清月,你在京城待得久,肯定懂这些娇小姐的装扮,陪我一起去吧?我对着那些绣满花鸟的料子,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选。”
“你现在的打扮就很好看,清爽又自在,怎么突然要换风格?”阮清月不解地问。
提到这事,沈惊鸿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垮着肩膀重重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苦闷:“还不是祖母催的。”
她脚尖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
“祖母总说我穿得太像男孩子,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我爹也心疼祖母,说我常年跟着他在边关,没能在老人家跟前尽孝,让我多顺着些,先从改衣裳开始,别总惹祖母不开心。”
说着,她又扯了扯身上的劲装,满脸无奈:“可我哪懂什么娇小姐的装扮啊,只能来求你和慕兄帮忙了。”
慕流光的本意是把阮清月送到沈府门口就离开,免得她面对自己不自在。现在有了理由,他立刻推辞:“你们女子挑衣裳首饰,我跟着不合适,我还得回禁军营里处理公务,就不去了。”
“公务哪有那么急!”
沈惊鸿立刻打断他,伸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故意板起脸,心里却在飞快盘算,她上次设局让阮清月听见慕流光的心意,本想帮他们推一把,没成想反倒让两人更拘谨了。
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让他们多相处,绝不能让慕流光走。
“你要是走了,就剩我和清月两个人,街上人多眼杂,万一遇到麻烦怎么办?再说你眼光准,帮我们看看衣料的好坏、首饰的成色总可以吧?就当是...是保护我们安全了!”
沈惊鸿的理由太过于蹩脚,无需用心想,只听着就知道她话里的心虚。
慕流光的目光忍不住偷偷飘向阮清月。
只见她站在阳光下,双眸含笑地看着沈惊鸿,眼底盛着真切的温意和耐心。
他喉结悄悄滚动了一下,原本到了嘴边的拒绝,在看到她笑容的瞬间彻底瓦解。
他松了口:“那好吧。不过我只负责跟着,挑东西你们自己定。”
“太好了!”
沈惊鸿立刻欢呼起来,拉着阮清月就往街的方向走,“走啦走啦!我们先去前面那家绸缎庄,听说他家新到了一批江南的云锦!”
慕流光落在两人身后半步,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阮清月的身影。
相比较沈惊鸿的热情,阮清月的反应很平淡,但平淡只是她的面具。他能看到她藏在面具之下的耐心和善意,对沈惊鸿已经显露。她刚刚彻底失去了一位好友,心里定然是伤心的。有热闹甚至闹腾的沈惊鸿在,应该也能抚慰她的心灵。
他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又不禁升了些庆幸。
幸好阮清月没有挑明他的心思,就算让他只是这样远远跟着,远远地看着,也挺好。
街上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糖画摊前围满了孩子,绸缎庄的伙计热情地招呼着客人。
沈惊鸿兴致勃勃地拉着阮清月钻进一家挂满绫罗绸缎的铺子,拿起一匹水绿色的布料在身上比划,转头问阮清月:“清月,你看这个颜色怎么样?会不会太嫩了?”
慕流光则站在铺子门口,依旧保持着半步的距离,目光却始终锁在阮清月身上。
她伸手抚摸布料时,指尖轻轻划过锦缎,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发间,搭在身后的发丝随风轻轻晃动,那画面让他看得有些失神。
他甚至忍不住想,要是能把她带回自己的府里就好了,那样她就只能待在自己身边,眼里看到的是自己,耳边听到的是自己,生活里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有自己。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赶紧掐灭。
太贪心了,他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让她知道。
如果这样龌龊又自私的想法被她知道,怕是连现在这点相处的机会都要失去了。
他用力眨了眨眼,假装看向街上往来的行人,可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攥着,又酸又胀,满是压抑不住的渴望。
这份藏在心底的深情与占有欲,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没料到,早已被隔壁醉仙楼二楼雅间的一双眼睛看得明明白白。
醉仙楼二楼,李怀仁正捧着酒坛猛灌,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浸湿了衣襟,眼神涣散得没有焦点,整个人透着股丧到极致的颓气。
好友王成业坐在对面,手指无聊地把玩着空酒壶。
见李怀仁这副模样,他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带着无奈和安慰:“怀仁,你也别太钻牛角尖了,不就是个阮清月吗?京城好姑娘多的是,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话虽如此,他语气里却没多少底气,毕竟他知道李怀仁对阮清月的心思有多深。
李怀仁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你不懂,我从年少时就喜欢她,我本想等着……”
话没说完,就被王成业猛地打断。
他提高声音,手指狠狠指向窗外,语气急促:“你快看楼下!这不是阮清月吗?她身边那个,是禁军的慕流光?”
“什么慕流光,你怎会认识禁军......”李怀仁顺着他指的方向缓缓抬眼,目光穿过雅间的窗棂,落在楼下的绸缎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