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密议
饭后，郭雪珠带了李徇，同一众本地官员，继续查勘四县灾情。
江抚月几人便回了郭雪珠安排的临时居所歇息。一进屋，酌尘身形一晃，化回貂，抢在江抚月前头扑到床上，骨碌碌滚了几圈。
“你看看这呆猫的丹田。”他坐起身来，压低声音道。
“怎么了？灵儿，我能不能看看？”
灵儿坐在床边，点了点头：“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江抚月当即将手掌按上灵儿小腹。灵儿缩了缩身子，觉得有些痒，却乖乖不动。感觉到江抚月灵力透入，他便撤了护体之气，门户大开，任她灵力畅通无碍地直入。
江抚月闭目凝神，只觉灵儿丹田之中，竟横亘着两块灵石般的异物。那东西一时吸收她的灵力，一会儿又反吐出来，上下翻腾，极不稳定。
“咦，这是什么怪东西？”江抚月愣道。那两道诡异的能量虽盘踞丹田，可她内力与之触碰，反觉周身气息流转更畅，头脑也清明几分。
“道子真魄。”酌尘怕有人窃听，传音道。
江抚月登时呆立住：“道......”下一瞬，酌尘已蹿上她肩膀，用爪子捂住了她的嘴。
“生怕别人不知道？”酌尘无奈，顺势坐在了她肩头，“这两魄尚未与他本身神魂相融。”
灵儿竟就是那传闻中渡劫陨落的半神！难怪说自己是神，是灵......难怪他心智如同稚子，原来是缺了魂魄！
“半神......是什么境界？”江抚月惶然问道，这二字对她而言，实在太过缥缈。
“半神不是一个境界。”酌尘仰头瞧她，又望了望兀自懵懂的灵儿，“按仙界的说法，他原本修为已至大罗境极梵天，若能渡过天劫，便是真神。”
“可虽他没渡过，道行法力却比原先境界高，故此唤作半神。”
江抚月越听越心惊，若灵儿寻回全部魂魄……可还会留在她身边？凡人与仙家已是天壤之别，何况那遥不可及的神......
“怎么办？”她茫然地问，只觉心乱如麻，也不知自己究竟想问什么。
灵儿见她泫然欲泣，忙起身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我多吃点灵石，就舒服了。”
江抚月脸颊贴着他胸膛，只觉那心跳沉稳有力。他又冰又滑的长发垂落，轻轻拂过她手背。她下意识抬手去梳顺它们。灵儿双臂一紧，将她箍得更牢。
在这几乎令人窒息的怀抱里，江抚月惶惑的心渐渐定了下来。
管他什么半神凡人！灵儿便是灵儿。纵使他化作一缕鬼魂，她也定要将他带在身边。人与神之别，难道比那生死之隔还要大么？
“必须帮他融合道魄。”酌尘见两人贴得紧，只好跃上灵儿肩头，“他空有半神境界，神魂却有残缺，往日怕是全凭本能驱使灵力，极易出差错。”
“如何融合？”江抚月心中疼惜，忙问道。
“你之前是怎么把我的碎丹都运到左手上的？”
“我……能在自身经络中感知其所在，再一片片凑到一起......”
“这能力……倒像是传说中创世神的法宝——万脉定经梭。那神梭可复谱生灵经脉，洗炼仙魔根骨。”
酌尘沉吟片刻，道：“你可试着将他那两魄引出丹田，循其经络，寻那魂魄该归的正位。”
江抚月听得云山雾罩，心底却隐有所感该如何去做。这感应生灵脉络的本事，于她便如呼吸般自然。
“灵儿，你愿意让我试试吗？”
话音未落，灵儿已重重点头。
“试试吧，总比魂魄死困丹田要强。”酌尘努努下巴，爪尖上泛起一朵紫莲，预备为他们护法，“但是魂魄融合极耗灵力，你替他定好位便即收手，别多耗太多灵力。”
江抚月凝神，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又复抚上灵儿腹部。点点萤光泛在她指尖，将一缕精纯灵力自灵儿丹田起行。
她方一入经脉，灵儿的灵力便来裹着她的那缕灵气前行，立时奔涌若百川合流。
起初，江抚月的灵力并不知道将去往哪里，但她却本能知觉，推着她的那股力从何而来。半神的经络繁复远胜常人，却还是比她的少。如此缓缓行功三匝，她已大致掌握了灵儿全身的经脉布局。
待那缕内力回到丹田，灵儿亦闭目运灵，将那两块魂魄包裹起来，勾锁住江抚月那丝灵力。
两人合力之下，江抚月在灵儿眉心与心脉处寻到大片萎缩经脉。当下催力，将魂魄强拘于经脉附近。奈何二人灵力有限，魂魄只得悬而不融。
那两道真魄久未归位，此刻近在咫尺，便如久旱逢甘霖，竟疯狂汲取二人灵力。
酌尘见二人周身光华激荡，电光疾闪，久未有停下来的迹象。他怕江抚月不知撤回，灵力被吸收殆尽，当即抬爪一按，将那紫莲自灵儿头顶打入。他妖力阴诡，瞬息间绕过奔腾灵流，将魂魄牢牢定住。
霎时间，一股无形气浪震荡出去。四下灯火尽熄，鸟雀惊起，兽群奔窜。远近之人皆觉心神一震，良久方回过神来。
灵儿睁开眼，只觉神思如潮，无数陌生又似曾相识的记忆一下涌入脑中。
“灵儿，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痛吗？”江抚月撤回所剩无几的灵力，有些力竭地喘着粗气。
灵儿一时间头痛欲裂，只苦笑道：“腹中舒畅，头反倒痛起来了。”
江抚月听他言语，又瞧着他脸上那从前罕有的神情。就好似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突然冒出一句老成的话，稀奇得很。她心头不由生出一丝诡异的欣慰。
“呆猫变聪明了！”酌尘也不禁喜道。
被两双眼一瞬不瞬地打量着，灵儿一时有些羞赧，只好一手将江抚月揽入怀中，一手揽住貂身，沉声道：“谢谢你们......”
“腻歪什么！”酌尘炸了毛，尖爪抵住他手腕，“快撒开！”
江抚月回抱灵儿，感觉貂在脸边扑腾，心头一痒，忽地伸手将貂身摁住，紧贴在脸颊上。
酌尘挣扎片刻，忽咧嘴一笑，暗运灵力，将脸边短毛硬化成绒刺。痒得江抚月咯咯直笑，忙松了手，忍不住挠脸。
三人又玩闹了一阵，小意便带着代天来找他们叙话。
代天取出一个储物囊，递与江抚月：“月老让我交与你。他已寻得了分炼灵石之法，此中乃分炼所得，你要是想换成低阶灵石，尽可寄回与他代劳。”
“谢谢月老！”江抚月一喜，神识探入囊中——里头低阶灵石成堆，少说也有几千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