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快到午时,周珠提着菜篮子回了店里,“哎呦外头可真冷!我上屠户家买了块儿新鲜猪肉,中午切成臊子煮面吃!”
猪肉在边城价格比羊肉还贵些,周珠大手大脚惯了,买起来也不心疼。
陆照雪接过菜篮,又给周珠倒了一碗热茶,“舅母,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早上生意怎么样?”大堂里炭盆烧的热,周珠搓了搓冻红的手,接过热茶。
“只来了几个散客。”
周珠瞧了一圈儿空荡荡的大堂,没找到江正的身影,便问:“你舅舅呢?”
“舅舅去后院点酒了。”
后院除却灶房和柴房,还有一间专门放货物的屋子,酒坊酿好的酒都会从乡下拉到这里来。
“随他去吧,也不知道那些客商什么时候才能来边城……”周珠轻皱了一下眉头,“行啦,照雪啊,你留下看店,我去灶房做饭。”
门帘一声轻响,二人闻声望去,进门的却不是什么来喝酒的客人,是抱着书的江余。
“余儿?”周珠唤了一声。
江余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露在袖子外的手指冻的通红,就站在店门口,也不说话。
周珠见儿子这副模样,自是心急如焚,刚端到手里的热茶也不喝了,将茶碗往桌上一放就跑过去。
“余儿?这是怎么了?先生又教训你了?”
“外头这样冷,瞧你这手冻得……快来,过来烤火!”周珠扯着儿子的衣袖就往炭盆跟前拉,却拉不动。
“怎么不说话?余儿?余儿?”
江余吸了吸鼻子,这才忍着哭腔道:“娘,先生说,我以后不必去他那里读书了。”
周珠大惊失色,“这是为何?可是嫌弃咱家备的礼太寒酸?这可如何是好!早知道再买几匹锦缎叫你带上!是娘考虑的不够周到!”
平时从舅舅舅母口中听说关于这位先生的事,陆照雪便觉得这人不好相处,还喜欢占小便宜。那方送给先生的墨虽说不是价值连城,但也不便宜,怎的就算薄礼了?
“舅母,叫表弟坐下说吧,门口吹着风呢,冷。”
“对,来,坐下慢慢说,不着急,不着急。”
周珠又扯了扯江余的袖子,他这才慢吞吞挪着步子走到炭盆边上坐下,陆照雪这边递了一碗热茶过去,江余把怀里的书放到桌上,才接过茶碗。
“谢过表姐。”江余红着鼻头,端着热茶,也要把书生的礼数做足,看的陆照雪一阵牙酸。
“余儿回来了?中午咱们吃什么?”江正从后门进来,他在冷飕飕的屋子里冻了一上午,现在就想喝点儿热汤,暖和暖和。
“就知道吃,还不快些来瞧瞧咱儿子,被人欺负成这样!”周珠说着,眼眶也红了。
陆照雪见状,轻轻拍了拍周珠的背。
“被谁欺负了?同窗?”江正几步走过来,扶着江余的肩膀问。
“自是你为儿子选的那个好先生!”周珠嘴快,“人家礼也收了,却叫咱儿子不必再去他那里读书了!”
“怎么回事儿?”
二老着急忙慌,你一句我一句的,江余眼看着插不上嘴,还是陆照雪说:“舅舅舅母,还是听表弟说说吧。”
江余抹了把眼泪,“年前先生私下对我说快过年了,又逢战乱,叫我们不必每日再去读书,只叫我们自己在家中温习。我今早一去,先生便训我懒惰贪玩,说我为何这几月都不来读书,一旁几个同窗也站出来一同指责我,先生便说他不愿再教我这种不上进的学生,叫我不必再来,我……我说不上话,便被赶了出来。”
“出了门我才发觉,先生年前那番话,便只是说与我一人听的!”
“后来,先生的书童跑出来告诉我,说是因为我每逢年节送的礼太少……若是还想继续跟着刘先生读书,叫我过几日重新备上束脩再去拜访一次。”
“真是!真是!”江正一拍桌子,涨红了一张脸,但他平日好脾气惯了,说不出什么重话来,最后只道了句:“枉为人师!”
“我原先便觉得这先生太过苛刻,冬日那么冷,还叫余儿站在院子里读书。如今磋磨人还不算,竟连书都不叫余儿读了!真是欺人太甚!”周珠怒火中烧,“明天我便去找他!”
“娘!”江余急急唤了一声,“我明年二月才参加院试,还有一年时间,自己在家读书也行!”
虽说他运气不错,去年头一次参加县试便考中童生功名,经人举荐才有机会跟着刘先生读书,但在刘先生那里读书的学子非富即贵,这些学子备的束脩和节礼都十分丰厚,江家只是普通的殷实人家,自不能与他们相比。
江余喜欢读书,但也不能因此让父母花这么多钱。
“可是……”周珠咬咬牙,“不就是多交些束脩,我……”
江正抬手阻止周珠的话,“刘举子此番作为,你觉得咱们备好束脩登门拜访,刘先生满意了,等余儿再去读书,他会不会还对余儿不满?故意刁难余儿?”
“那这可如何是好?”周珠急道。
陆照雪在旁边听了半晌,忍不住问:“为何不换一个先生?”
江正愁眉苦脸,“边城就这一个教书的举子!”
边城地方不大,但居住的百姓不少,怎会只有一个教书的举子?
“什么?只有一个先生?”陆照雪忍不住问:“这是为何?”
“边城距离京城千万里远,进京赶考之路实在艰难。”江正苦笑摇头,“因此生意人多,读书人少,许多书生考中了功名也不会再回来。童生倒是有些,秀才也算不上多,更不必说举子……满城愿意教书的,如今只有刘举子一个。从前教余儿读书的那个老秀才说,余儿有读书的天分,他不敢耽搁,叫我们找个举子教他读书,日后定能有所成。”
“如此倒是一件麻烦事。”陆照雪拧眉。
一家人长吁短叹,江正欲言又止了半天,拍了拍江余的肩膀,“先好好在家读书吧,爹来想法子,若……以后还有爹酿酒的手艺。”
江余低着头没说话,江正叹了口气,恰巧此时来了一位客人,他便顺势上去招呼了。
“余儿,这几日先好好在家歇息,在家读书也好,冯秀才都说你聪慧……娘去做饭了。”
周珠说完,起身就往灶房去了。
“表弟。”
“表姐有事请讲。”
陆照雪撑着下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