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26件珍宝
“行矩?”乔羽蓝又从内袋抽出张泛黄的票据,朱砂印已经褪色,但“青金石二钱”的字迹依然清晰,“是谁先挑战行矩?”
窗外珠江的游轮拉响汽笛。
Alan瞳孔收缩——他怀疑这种老票据的价值。但在司法面前,加上专家鉴定报告,他也没有必胜把握。打起官司拖个十年八载,积压这批木器他损失无法估量。
“老爷子七十岁多了。”乔羽蓝的指腹摩挲着茶杯边缘,“知道你们调包他命根子的时候,血压直接飙到180。”他倏忽倾身向前,“要是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
Alan想起三年前有场元青花官司,乔羽蓝把违约方一个大男人逼到当庭痛哭的场面。这个看起来斯文儒雅的男人,“暴君”绰号不止在Precious疯传,也传到了业内。
“你想怎样?”Alan终于放下牛油刀。
“卖出去的七件,村长家不追究。”乔羽蓝推过一份清单,“剩下的,三天内完好无损送回来。调包的事我假装不知道。”
Alan犹豫着,正疑惑乔羽蓝为何放过他,猛地撞翻了酒杯。
红酒像鲜血在雪白桌布上漫开,乔羽蓝纹丝不动,心脏剧跳但很快恢复平静:“Alan,三年前你在伦敦拍的那对珐琅瓶……”他的笑声很轻,“你当时的助理最近刚好跳槽到Precious。”
Alan的脸色瞬间惨白。那对“乾隆珐琅彩”是他海外职业生涯最大的污点——真正的藏家至今还在打跨国官司。他家里托关系花了不少钱才把消息压下去。
包厢里的古董座钟敲响。
乔羽蓝起身整理西装,袖口的青金石袖扣泛着冷光,寒气逼人。
“别担心,我的目标从来不是你。”他轻轻掸了掸Alan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俯身时声音压得更低,“除非你想让业界知道,Venus的部门总监连高仿和真品都分不清……”在他有十足把握把Precious赝品集团幕后黑手揪出来之前,不能打草惊蛇。
玻璃窗外,海心塔蓦然亮起绚烂灯光。
Alan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摸出手机。
乔羽蓝走向门口时,听见身后传来酒杯砸在墙上的碎裂声。
他嘴角微扬——有些仗,得用非常手段才能打赢。个性简单的棠颂要是看见这一幕,会否为他鼓掌?她知道他就是一个为达到目的有时并不磊落的人吗?但他的野心不止于此,此刻还不能停。
电梯下行时,乔羽蓝摸出手机,轻笑着编了信息:【庆功宴想吃什么?】拇指悬在发送键上,又补了一句:【PS:鼻子灵的猫有奖励。】
珠江的夜风吹散手机屏幕的亮光。
乔羽蓝走出会所,想起X光片里那个“豪”字——钟老爷子当年标记藏品时,大概没想到这小小的青金石,会在几十年后成为守护真相的钥匙。就像他没想到,爱较真的棠颂,会成为他破碎原则里最后的坚持。
***
鼻子灵的为何是猫而不是狗?
棠颂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就不再深究,她更在意的是,坚持究竟是为了探寻真理还是因为这是乔羽蓝认定的信念,她想陪他一起达成,即使遇上险阻也无所畏惧。他在她心里不但没有淡出,反而更重要了?她一直在假装潇洒豁达,却越陷越深。
“约人了。”这是她本周第三次对乔羽蓝的邀约说出这三个字。这就是她的态度——装鸵鸟装到底,逃避可耻但有用。
终于下班了,棠颂站在茶水间的绿植后面,透过玻璃窗看着同事们欢呼着涌向电梯。东凰古村项目中标的消息早在下午就传遍了33层,连保洁阿姨都加入讨论——庆功宴选在哪家米其林,毕竟Jo对下属严厉但大方。
十几人的庆功宴她很期待,但只有两个人的庆功宴她却很惶恐。
她漫无目的在公司楼下夜市闲逛,直至来到便利店想买她最爱的章鱼小丸子,陡然刹住脚步。
乔羽蓝就坐在露天座位,面前放着两杯咖啡。他笔挺的西装里套着浅灰色毛衣,衬得肩线格外宽,胸肌饱满,双眼在夕阳下泛着温柔的光,这不应该是对下属的眼神。
这是蛊惑,她看呆了。
“这么巧。”乔羽蓝抬头,仿佛早就知道她会经过,“今天的小丸子买一送一,我吃不完。”
棠颂的指尖掐进掌心。这算什么?守株待兔?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离开公司后压根没走远。
“我约了……”
“Noelle刚发朋友圈在机场接妈咪。”乔羽蓝推过那杯加奶加糖的拿铁,“Leon在陪客户看展。”他把桌上的一罐花生酱往前一推,微微一笑。“还有哪个朋友愿意陪你吃这种猎奇的口味?”他从下班就一直尾随着她一个人乱转,直至发现她的目光远远锁定便利店,才比她早一步“请君入瓮,设宴款待”。
暮色渐渐浓了,路灯次第亮起。
棠颂看着光影在乔羽蓝轮廓上流动,忽然想起大学时他在木棉树下走过的样子——也是这样看似随意拿着瓶可乐。这男人心机极重,她怎么就忘了?
此刻咖啡杯上的笑脸贴纸刺得棠颂眼眶发热。他还记得她喝咖啡的习惯,却不知道她最讨厌被计算被拿捏。她的一切尽在他掌握,因为她总割舍不了,所以能让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最棒的奴隶制,就是让奴隶误以为自己是主人。
“为什么躲我?”乔羽蓝倏然问。
棠颂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下班时间和老板单独吃饭算加班。”她伸手拿起桌上的热咖啡,指甲在纸杯上刮出声响,“最勤奋的奴隶偶尔也会有罢工的冲动,即使奴隶主很……完美。”反抗不忘拍马屁,她偶尔也会被自己的成长惊艳到。
谁先说喜欢谁就输了,此刻两人竟在不约而同暗暗较劲。
乔羽蓝皱眉,表面不满实则遗憾:“下班时间把我当老朋友也不行?”
老朋友?棠颂差点捏爆咖啡杯。谁会为一个老朋友辗转反侧患得患失?他是她世界里唯一的独角兽。
“村长爸爸,怎么说服的?”乔羽蓝倏然转移话题。
棠颂坐了下来,接过他递来的小丸子。金黄的木鱼花在热气中微微颤动,像她此刻不稳的呼吸。
“亲情牌。”棠颂接过纸盒,用竹签戳破酥脆的外皮,“他孙子想离开村里创业,木雕卖给Precious正好解燃眉之急。”热腾腾的芝士流出来,烫到了她的指尖,却比不上心中的隐痛,“每人心里都有一把称,我们都觉得,亲情比祖传的花梨木贵重得多……”
话倏忽卡在喉咙里。
她盯着丸子上的海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