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耍无赖
杨则仕走下台阶,笑意不达眼底,很显然他的心情比许冉的好不到哪里去,一回来就看到许冉摔手机,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哭,他的心不比许冉好受多少,结果还敢上来欺负人。
他朝大门口走去,许来财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明显怂了。
但嘴上还是不饶人,“这是我们和你嫂子之间的事,和你没什么关系。”
杨则仕左手握了握右手的手腕,唇角挑起一个嘲讽的笑,“和我没关系?那跟谁有关系?我父母没了,亲哥也死了,家里就我一个男人和一个相依为命的嫂子,你们就觉得好欺负是不是?
别以为她好欺负,她是没了丈夫,但还有我这个弟弟,我杨则仕可不好欺负,我拿的国家俸禄,我家虽然没人了,但此后也是军人之家,谁敢动她一根头发?”
许来财显然被他吓住了,退出了大门,“我教训女儿,你可别拿你的身份吓我,我不是被吓大的。”
杨则仕高大的身影挡在大门口,也不让赵春兰进去,“那你试试,文明社会,我也不动手,你今天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定叫你把牢底坐穿。殴打军人家属,是你家地够多还是不怕留案底?”
他的声音不大,但威慑力十足。
赵春兰被吓到了,匆忙拉着许来财换了笑脸,跟杨则仕道歉,“则仕,你看这事闹的,我和他爸怎么会害她?听说她最近要给庄稼打药,我和她爸上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别误会了。”
许来财的脸都绿了,“他是不是在吓唬我?他有那么厉害?”
赵春兰也不知道,反正知道杨则仕当过兵,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快别说了,既然则仕回来了,那小冉也不需要我们帮忙了,这就走了。”
杨则仕一双沉冷的眼眯了眯,看着许来财不服气地骑上电瓶车在暗黑下来的天色中带着老婆子离开。
他的脸阴沉,幸亏回来了,不然他嫂子真的被人欺负到死。
村里就这样,没文化的刁民属实多。
许冉待在厨房里没出来,说实话她确实比较害怕父母,她不是家里第一个出生的孩子,所以没有享受到父母得到第一个孩子的喜悦。
也不是父母还带着一丝希望期盼来的老二,她的出生是充满嫌弃的。
在那个重男轻女的时代,父母生那么多就是为了一个儿子,给二姐取名盼弟,就足够证明她的出生多让人失望了。
从小就是在父母的打压下长大的,哪怕学习好,也没法让父母高看一眼,她对父母有阴影。
许来财一不顺心就会骂她,母亲也不会管,就像他们说的,失去她一个女儿,许家还有三个女儿,她的去留对于那个家里顶多是失去了一个苦力。
后来大姐和二姐都嫁的比较好,娘家从中得到了益处,她更是可有可无。
她经常想着,和这样的娘家断了联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有些时候,父母还会给她一点怜悯,让她那点可笑的感恩之心再次复燃。
她躲在厨房里没出来,直到听到电瓶车在黑夜中离去的声音,她才从厨房探头看了一眼。
杨则仕把大门关上,在里面上闩,免得又有神经病来。
许冉心下轻松很多,还好则仕回来了,不然她今天铁定要和父母吵一架,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会看她的笑话。
许来财保不准会对她动手。
之前杨则诚活着的时候,大家多少还收敛着点,毕竟家里有男人,没人会无缘无故欺负她,可现在不一样了,成了寡妇,好像谁都想从她这里得到便宜,哪怕是口头上的。
知道她一个怀孕的女人不敢反抗,便肆无忌惮,她家麦子刚长上来,养牛户家要往旁边地里施肥,种玉米养牛,开着三轮车从她家麦子上碾过去,她说了一次,对方没当回事。
冬天的时候,麦子倒了或者被吃了,春天还能长上来,但春天已经来了,麦苗长高了,这个时候倒了就结不出果实。
杨则诚活着的时候,这些人断然不会这样,她亡夫虽然脾气好,但遇到事儿那是真不怕。
许冉真觉得这世上的人是最恶心的存在。
她都觉得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还不如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安安静静。
杨则仕把许来财打发了之后,走向厨房,她的面条也压好了。
心里感激杨则仕,但不知道怎么说,感觉到他来了,她缓了缓情绪,说了句,“今天有点晚,我用机器压的面,明天时间足够,我再给你做手擀面。”
杨则仕走进去,只觉得厨房特别冷,他叹口气,“就什么都不跟我说,把我当外人,如果我哥还活着,今天这事你一定告诉我哥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我当成一家人?”
许冉把面条放好,洒了一层玉米面,防止粘连,又从案板子底下拿出来一个电炒锅,“我一直把你当成一家人。”
杨则仕弯腰侧头看她,“我的意思是,不是弟弟,而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像我哥一样,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跟我说,我给你出气。”
许冉看了他一眼,推开他,“出去等着吧,别在这里挡路。”
杨则仕,“……”
他也没走,就看着嫂子忙碌,“我要是不回来,你说你要怎么办。”
许冉说,“我都想好天气好了就去一趟镇子上,产检,买点东西,叫个工人回来,你就算不回来也没事。”
杨则仕哼了一声,“叫一个陌生男人来家里?你可真敢想。”
许冉不以为然,“也不是哪个男人都像你一样不知廉耻。”
一句话又给杨则仕逗笑了,“那你就把男人想的太好了,嫂嫂,这世上的男人都一样,你一个单身女人,还怀着孕,你猜陌生男人会不会兴奋?尤其是这村里的,你怕年轻的不老实,找的肯定是有农作经验,三十五岁上下的,这个阶段的男人是最猎奇的。”
许冉,“……”
他又凑过去,“你别不信,这个时候的男人最喜欢乱搞,家里的搞着没意思,就想来点新鲜的,喜欢别人的老婆,带孩子或者怀孕的是,他们眼中的天菜。”
许冉拿了锅铲打了他的胳膊一下,“你少看点不上道的东西,那照你说来,这世上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值得托付的。”
他很少笑,但笑得真好看,年少的轻狂带着不羁的温柔,“这不是在你面前?”
他指了指自己,“我,我是这个世上少有的好男人。”
要不是他对亲嫂子有这种想法,许冉差点就信了,她压根没看他。
电炒锅插上电很快就热了,她切了点肥肉煸出油,切了干香的辣椒和生姜末,芹菜备用,扔到锅了炒香,再把切好的芹菜扔进去翻炒。
家里食材不够,有什么吃什么。
香味四溢后,倒上水。
杨则仕也不讲究,坐在厨房门槛上跟她聊天,“嫂嫂,你又不理我。”
许冉不敢看他,故作镇静地跟他说最近要做的活,“农药是去年的,可能不够,逢集的时候你得去集市上再买点,回头我把需要买的药发到你的微信上,忙完这两天了你就去学校。”
杨则仕摇头,“不去了,都说休学了,秋季入学再去,那时候你也出月子,可以跟我去北城。”
许冉,“……”
她实在无力,“则仕,我允许你胡闹很久了,不管你怎么坚持,我们俩都不可能,不说以后这条路难走,会被人唾弃,就我心里,也过不去那道坎,我不能对不起你哥。”
杨则仕低着头没说话。
许冉一边切面片子一边继续劝他,“我很感激你把我当回事,但你还年轻,等你大学毕业,在城市里找个工作,你就会发现我于你而言,真的什么都帮不上,只会成为你的累赘,至于你哥的孩子,你放心,我砸锅卖铁都得供他上学,我希望你有一门好亲事。”
杨则仕这才抬眼看向她的背影,“嫂嫂你知道为什么找男人得趁早找年轻的么?因为这个时候我们从不考虑利与弊,就一门心思喜欢一个人,不会像你想这么多,难得年少情深才能从一而终,你不要找年纪大的,并不好。”
许冉摇头,“暂时不找,但也不想耽误你。”
杨则仕回答,“不耽误,耗得起,我年轻,再等十年也才三十岁。”
许冉,“……”
他也不跟许冉说这些了,锅里的水开了,他走过去揭开锅盖,热气带着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就爱吃你做的面食,离开家,到处没有这个手艺。”
许冉的一颗心在他低沉的声音中,跳个不停。
任她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八岁的男人撩得晕头转向,她并不讨厌。
她承认自己爱杨则诚,那会是一直存在记忆中的美好。
可现下,她也知道,她喜欢这个半大的孩子。
人的一生,会经历很多事情,每一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人,教会自己很多道理。
她不活在过去,她一直在往前看,只是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她的未来不可能有杨则仕。
现实和伦理都不允许。
他还小,一根筋以为认定的就是对的,等他年纪稍微大一点,他就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想的那么简单。
吃完饭,她让杨则仕把浴室的水打开烧上洗个澡,一个冬天,自来水冻着,浴室也没水,现在解冻了,浴室也能用了。
村里有浴室的人家不多,她也是闹着杨则诚给她装的,夏天干完活不洗个澡她浑身难受,杨则诚也宠她,便给她盖了一个浴室。
杨则仕从浴室出来问她洗不洗,她说前两天暖和的时候洗过,现在不洗,今天有点累,她要早点睡,让他洗完澡也早些睡。
他难得没有来骚扰她,许冉也懒得锁门了,如果这家伙想进她的房间她也拦不住。
下午被父母那么一闹,她心里觉得累,将手机扔到窗户上就睡了。
杨则仕一个人在厅房看电视,看了半夜,决定不打扰她,可是离开快三个月了,他心里想得很。
抽了一根又一根烟后,看了一眼快午夜十二点,他还是下炕把灯关了,去找许冉。
轻轻地推了下门,门是开的,他悄悄地走进去,也没开灯,摸黑爬上炕去,在她身边躺下。
被窝里又暖和又香,许冉侧身睡着,这样肚子稍微舒服点,他也侧身靠在她身后,在她肩上蹭了蹭。
许冉在他开门的时候就醒了,但没吭声,假装自己没醒。
他显然不想轻易放过她,察觉到她醒了,在她耳际轻笑了一声,声音很沉很温柔,“在怕什么?我又不吃了你。”
许冉,“……”
他叹口气,“一个人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