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前来问话
崔寻雁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了崔府。
直到坐上马车,心头萦绕着的那股挫败和愤怒都没有散去。
“崔望。”她唤道,声音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回府后,立刻去查五年前,我母亲去世前后,老宅的所有动向。”
崔望勒紧手上的缰绳,下意识回头,却只看见马车厚重的帷帘。
他抿了下唇,低声应道:“是。”
“还有。”她顿了顿,补充道:“想办法找到母亲当年的贴身侍女和产婆,若还活着,带来见我。”
“是。”
萤文担忧地看着崔寻雁,温热的掌心贴上她的手背,以作安抚。
崔寻雁勉强扯起一个笑容,迎上她的目光,“无事,我还没那么脆弱。”
她反手拍了拍萤文,视线重新凝回膝上搁置的木匣之上。
来的时候她带了一个木匣,离开时崔世镜又还她了一个,倒也算公平!
崔寻雁心中掠过一抹讥讽。
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心头升起的千般复杂念头,熟练地揭开木匣卡扣,一张残破的带着陈旧痕迹的纸张印入眼帘。崔寻雁伸手将其拿起,捧起纸张带来的清晰脆感让她连呼吸都不自觉变得小心翼翼。
她在心中将上面的内容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夫君,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离去,莫悲、莫怒、莫问,此乃我命中之劫,亦是......
我身死之由,不再内宅,而......然不敢言,亦不能拒......欲以我之命,乱你心神,挫你锋芒,此计之毒,意在诛心。
故我死后,切勿追查死因,更不可表露半分疑心......方可保全自身,护我孩儿平安长大。
......
这封遗书其实只有半封,并不完整,整张纸上还覆盖着大片焚烧和人为刻意遮挡的痕迹,可上面仅剩文字所传达的信息却是巨量的。
崔寻雁本以为,母亲萧氏是因为生崔振羽时损了根本,再加上常年操劳导致身体亏空,这才不幸离世。
可看了这封遗书的内容后,崔寻雁才知道,当年母亲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甚至......还与父亲有关。
她凝神仔细想了想,五年前正是晟朝平定天下的最后关键时期。如果有人在那时以母亲之死扰乱父亲心神,致使他战败甚至死亡,虽不会影响先帝统一天下的结局,但父亲之后的功勋和荣誉定会大打折扣,而她和崔振羽的处境也只会比今日更加艰难。
只是这手法......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崔寻雁只是略一思索,便警觉,这与半月前陷害崔赫元战败身死的计策,有何不同?
难道计划这两场阴谋的,是同一个人?
她的面色毫无变化,只是将遗书仔细放进木匣收好。
时隔多年,崔寻雁分不清上面的字迹究竟是不是出自萧氏之手,但崔世镜既然敢以此同她交易,就意味着这遗书八成是真,但她回府后,还是要比对一下字迹才能确信。
只是萧氏的遗书为什么会出现在崔世镜手中?当年父亲有没有看到过这封遗书?母亲的死与父亲的死是否存在关联?
一个个疑问如弹幕般在脑海弹出。
崔寻雁又开始头疼起来。
每当她以为自己解决了一个问题时,就会有更多的问题冒出来,阻止她享受人生的计划。
“姑娘。”萤文轻轻叫了她一声,担忧地问道:“你这头疼的毛病怎得越来越频繁了?要不要请严医师过来看看?”
崔寻雁摇摇头,“无妨,不是什么大毛病。”
她就是学医的,自己的身体有没有问题自己最清楚。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体境况比刚来时不知好了多少倍,只要不动不动就咳嗽咯血,对她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说起身体,解决完债务和族亲的问题,她倒是可以腾出时间好好调理一下自己的身体了,当然,她还要清理一下崔振羽身体里的余毒,找出毒源,这才是她的本职工作。
府中名贵药材众多,背后还有百草堂药铺的支持,说不定,利用这些资源,她能研制出更好的药来。
古代的药材总不会造假吧。
正想着,马车却已是晃晃悠悠地停在了将军府门前。崔寻雁和萤文正要先后下马车,就见全叔慌慌忙忙地从府中跑了出来。
一看他的表情,崔寻雁就知道府中发生事了。她两步下了马车,不由急道:“发生何事了?”
全叔焦急地凑到她身前,看周围并无外人,低声道:“姑娘,端王殿下来府了,已在前厅候您多时。”
崔寻雁心脏一紧,这才发现门前的护院全都换了副面孔,个个神情肃穆,身姿挺拔,完全不是将军府那群三脚猫功夫能比的。
竟连府门都守着了,这谢竟遥究竟想做什么?
“可知是何事寻我?”崔寻雁问道,边问边快步踏入府中。她心中其实多少也有了答案,无非是关于暗产,或者说边驿台的事情。
全叔摇头,“不知,但看端王神色,应当......心情不错?”他有些迟疑地说道,毕竟谢竟遥展现在人前的神色,不一定是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罢了,我去见了便知。”她说着,脚步忽而一顿,这才想起手上还拿着装着母亲遗书的木匣。
她将木匣交给萤文,嘱咐道:“你去把这些东西收好,还有羽儿,看好他,不要让他在府中乱跑。”
“是。”萤文捧着一大一小两个木匣转身往望舒院去了。
全叔看着小木匣的眼神有些疑惑,他很想知道这一趟老宅之行收获如何,可此时并不是谈话的时候,现下最要紧的,是先应付好端王。
而这几句话的时间,崔寻雁已带着他们走到了前厅。
还未踏入,几人便一眼看见了那个歪在太师椅上,拿茶盏当酒盏把玩的人。
他今日穿了一身极其扎眼的大红色锦袍,袖口和衣摆处用金线滚了一圈精致的窄边,腰间束一玉带,左边挂上一把镶满宝石的短刀,右边则坠着三四个香囊、玉佩和绣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