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长寿面

霍城只让电话铃声响了一声，就立刻伸出长臂，将话筒攥在了手中，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终笃定的念出一个名字：

“谢昭。”

隔着千山万水，电话另一头的谢昭顿了顿，才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还这样叫出了他的名字。

霍城唇角轻轻上扬，终于安心的坐在了旋转椅的皮制靠背上，紧紧握着话筒，丝毫不在意掌心里不知何时冒出的汗意，声音难得温柔：“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我只是希望是你。”一顿，又道，“我也很开心，是你。”

谢昭沉默了下来。

他们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复杂到谢昭在确定自己重生后，一度不希望和霍城产生任何的纠葛，无论是好的，抑或是坏的。

彻底没有了牵扯，对他们双方来说，或许都是一件好事。

但是，在知道霍城和他一样重新回来后，他明确的知道，无论霍城是在他之后多少年后回来的，霍城都不会放过他后，谢昭……其实只是有一点可惜，但若是论起是否想过设法逃走——那倒是也没有。

知道自己牵挂太多，逃不掉是一回事，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也并不再那么的想要逃走。

因为谢昭知道，这个世界上，谁都有可能会推开他，离开他，舍弃他，唯有霍城，绝对不会。

谢昭脑海中诸多想法一闪而过，最终只是像过去很多年那样，被霍城强行要求的那般，一板一眼的祝福道：“霍城，生日快乐，心想事成。”

霍城终于再次亲耳听到了这个祝福，心中像是有火山在燃烧一般，恨不得立刻冲到谢昭的面前，永永远远，再不分离。

面上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就温声询问谢昭最近的生活，像是很久之前，他们相处的最温馨的那段时光那般。

霍城知道，平常时候，谢昭是不会这样好好地待他，问什么回答什么，但在他生日的这一天，谢昭总会更温柔一些，甚至不会主动挂断这通电话。

于是，霍城忍不住就多问了几句，直到十分钟后，霍城知道，国内已经是凌晨了，谢昭的早餐店，需要他三点钟就起床忙碌，他并不能再打扰谢昭了。

“那你，早些休息。”霍城道，“照顾好自己。”

他其实更想说，他可以给谢昭寄钱，让谢昭不必这样劳累，他可以养着谢昭，甚至可以帮谢昭养着那些弟弟妹妹们。

但是，从前的相处经验，让霍城知道，谢昭是不会答应的，反而会影响他们之间，目前为止，看起来还算和谐的关系，于是只能暂时按下不提。

谢昭今天的心情其实并不是很好，但是，在和霍城打了这通电话后，心情反而好了一些。

因此，最后道：“嗯，你也是。还有，别忘了吃长寿面。”

说完之后，他才将电话挂断。

电话的另一头，霍城心中熨帖，仿佛冬日里遇到了暖阳一般的妥帖舒心……和真实。

长寿面啊。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了。

自从谢昭离开，他就再也没有吃过。现在，谢昭回来了，那他的确要年年吃长寿面了。

现在是自己吃，可总有一天，他会和谢昭一起吃。

*

三个小时后，谢昭准时醒了过来，开始新的一天的忙碌。

每天这样压缩自己的睡眠时间，谢昭并不觉得太过委屈，他自己的睡眠本就不多，倒是能支撑得住，因此每天的精神头都很好。

而且昨天的不好的情绪没有了，他做事情就更利索了。

照顾几个弟弟妹妹，也都照顾的很好。

而店里的客人们，完全没有因为他的“恶名”传扬开来，因此不来他店里吃饭了。反而因为他的“恶名”传扬，让他店里的顾客又多了一些。

谢昭：“……”就，真的不太懂大家的脑回路。

或许是因为，在这里吃早饭，还能听到大家畅谈他那晚的“疑似打人事迹”的事？

但总之这是一件好事。

今天是霍城和谢朝曦的生日。

谢昭给霍城打了电话，送了祝福，别的，却是没有办法送了。

而对谢朝曦……

中午时候，谢昭就问和谢朝曦同一个班级的谢望舒：“朝曦的生日还过吗？叔爷爷给他过？还是他晚上来家里，咱们在家里给他过？”

谢昭更加清楚的认清了谢朝曦的本性之后，不会对谢朝曦——即便是年幼的谢朝曦——抱有任何期待，反而就不失望了。

只是他本身还是打算做一个“合格的大哥”的，既然是“合格的大哥”，当然还是要问一句。

谢望舒比谢朝曦大两岁，原本是该先上学的。但是谢老爷子当时说，两个孩子岁数差的不大，不如就一起上学，谢望舒晚一年上学，谢朝曦提前一年上学，两姐弟之间，也可以互相照应。

事实上，只有谢望舒照顾谢朝曦的。而谢望舒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照顾弟弟，这仿佛已然成了刻进了她骨子的东西。

就算是现在，谢朝曦在班级里，被排到要值日的时候，也是从来不做的。谢望舒会主动替他来做。

谢昭从前是劝过的，后来发现劝不动，便也算了。等到将来，两人分开后，谢望舒到了省城，见识到了省城小姑娘每天的生活后，便也就不会固收自己的思想了……吧？

谢望舒抬起头，看着大哥，道：“我问过他了，他没有理我，直接走了。”

所以，她其实也不知道谢朝曦的这个12岁生日还过不过。

谢昭想了想，道：“唔，既然这样，望舒下午跟他说一声，晚上家里会多做几个菜，吃长寿面，来不来就随他了。朝曦来了，就一起吃，算是给他庆祝生日。小蛋糕……就先算了，等到下个月，就是望舒的生日了，到时候，寿星确定在场，我们再买小蛋糕。”

谢朝光和谢初景立刻欢呼了起来，谢婵娟也十分开心，眼睛亮亮的看向谢望舒。

谢望舒反而有些拘谨：“大、大哥，以前爷爷奶奶都说，女孩子是要嫁人的，是别人家的人，暂时寄存在家里的，刚刚养大到能给家里干活了，就要送给别人家。将来就是泼出去的水，没必要费钱费力的过生日什么的。我、我就不用过什么生日了，给家里的男孩子过就行了。”

谢家的确是这样，从来没有给女孩子过过生日。

谢望舒已然认命，并且服从这种规矩；谢婵娟则是瞪大了眼睛，眼圈红红的看向谢昭。

谢昭笑道：“爷爷奶奶是旧时代的人，固收的是旧时代的规矩。可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旧时代的很多规矩，在新时代已经是过去式了，是错误的，那就不必听。现在讲究的男女平等，男孩子女孩子是一样的，至少，在咱们家里，男孩子女孩子都可以过生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