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谁在开枪

那之后，六道骸用了很长的时间去观察沢田纲吉，就像第一次看到沢田纲吉燃起火焰，他也是这样长久地、目不转睛地注视一个人。

只不过第一次是因为他过于好奇，第二次却是试图确认在那个个潮湿窄小的空间中产生的到底是什么。

然后越注视，越贴近，就越理所应当地认识到，他早就无法全身而退。

原来他这种人感到爱意的一瞬间最先感受到的是心脏被攥紧一样的痛苦，只不过因为产生爱的对象太过温和，所以那痛苦都显得没那么难熬。

但痛苦也正来源于此。

越温暖，越光亮，便越吸引黑暗靠近环绕。

而在靠近的过程中，好像冷透的躯体也会产生温暖起来的错觉。

但如果那温暖会让他燃烧呢？

如果那也是假的呢？

所以越渴望，越远离。

可沢田纲吉也许就是有这样的能力，他说的每一句天真到近乎愚蠢的话，六道骸都会情不自禁地相信。

不过——

“阿尔克巴雷诺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吗？”六道骸似笑非笑地看向想要跟上沢田纲吉的山本武，他的语气变得危险而冷漠，“把这盘水搅浑就会如你所愿？”

山本武停住脚步，他权衡了一下，感觉如果这时候装没听懂好像很容易被当成傻子，所以便相当直白地对六道骸说：

“不管我打的什么主意，其实对我来说，只要阿纲开心就好。”

雨之守护者摩挲竹刀柔韧的边缘，他看向幻术师的眼睛明亮而坚决：“阿纲并不是获胜者的战利品，他才是拥有最后的选择权的人。但不管他选择了谁，或者谁也不选，我都会陪在他身边，这就是我的初心。”

“真是恐怖的贪婪。”

六道骸低下头感叹道。

他从没小看过围绕在沢田纲吉身边的这群人，可即便如此他有时也会感到心惊。

培养几个甘愿为首领赴死的下属对于彭格列来说可谓相当容易，但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几个性格突出的天之骄子，然后扎堆地对一个人死心塌地，甚至还有更多的人前仆后继甘愿为了这个人舍生忘死……

甚至他也算在其中。

——之一。

“啧。”

怎么说呢。

有点不爽。

*

鬼舞辻无惨带来的阴影还没消退，沢田纲吉无法抽身离开，只好留在九条院家中安慰惊魂未定的九条院夫妇。

过了几日，等他们商量出暂且安置的规划后，沢田纲吉得以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瞬间崩溃，“啊啊啊啊”地扑倒在被褥里。

成为鬼王。

这实在是一个很远大的目标。

沢田纲吉开始忧虑地躺着，表情好像很严肃，所以谁都看不出来他大脑放空，什么都没有想。

正像彭格列每次开展大型活动之前，沢田纲吉望着战略目标都会大脑空白，在心里吐槽他们彭格列真的好不科学。

其实他才是那个最不科学的。

——成为鬼王。

沢田纲吉还在没有意义的重复，他焦虑地把自己翻来覆去。

虽然是这么许诺了，但要说对策，暂时还没有头绪。

成为鬼王需要什么？

这个“王”是否只是一种衡量力量的等级？实力够了就会自动晋级？

任务名称“百鬼共主”也值得商讨，因为这显然是让他招兵买马扩大实力的意思。

问题是这年头什么正经人愿意做鬼啊！

他总不能碰见一个合适的，就冲向对方说，“我是鬼王，加入我们，七险二金，一周五休，老板和蔼可亲，同事团结友爱，待遇从优，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别人只会想他是哪来的神经病。

沢田纲吉继续忧愁地把自己摊来摊去，开始掰手指算他们如今的阵营中有哪些大将。

他自己算一个吧，毕竟算有点能打的。

原本很能打但目前战力值只有一鸟的六道骸也算一枭。

为了顾忌六道骸的自尊心，也为了让自己的安宁，沢田纲吉很有自知之明的没去问他的雾守现在是不是用不了幻术，或者说，用不了原来那个水平的幻术。

因为答案大概是肯定的。

毕竟假如六道骸还能用的话，他就不会用鸟的形象来见沢田纲吉。

还有他亲友山本武。

沢田纲吉想到了什么，翻身坐起，打开系统屏幕，向下滑动，开始研究“家族成员”那个界面。

在紧张地翻找过后，果不其然在某个地方发现了培养的选项。

当他看到那里标注的介绍，沢田纲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特殊状态：鬼化已经录入系统。】

——【您是否要将特殊状态‘鬼化’共享给家族成员。】

好耶！

沢田纲吉在心里发出小小的欢呼。

有了这个，就等于他担心的事情起码解决了一半。

好消息让沢田纲吉总算有闲心折腾其他的事情，他顺手打开了当前界面上的“家族成员列表”，想看看有什么东西他还没有发现。

现在的成员列表中只有雨守的名字孤零零地呆在那里，看上去分外孤单，沢田纲吉点进去，然后就在那个界面看到了一个小人。

一个二头身的山本武在屏幕上活动手脚，抱着比自己脑袋大的棒球滚来滚去，偶尔摸摸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