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06
沈执川在散步了十几分钟后,主动送她回了酒店,没有再进行进一步提议,这让她放松了一点。
回到酒店,桌子上还摆着凉透的粥,蟹黄蔓延渗透到粥底,阮愿星想,沈执川的气息就像蟹黄对于这碗粥,不然她为什么现在鼻间还会嗅到一点柚子胡椒的气息。
甲方终于回复了,有几处需要修改,多半有些挑刺,她打开文件反复改了几次都没有手感。
线条乱糟糟,多次要蹭来蹭去才能画出一条看得过去的线。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她靠着椅背开始发呆,目光空濛往穿衣镜看,镜中她的倒影发髻牢牢扎着,仿佛还带着他的温度。
她拿起手机,点开名为“沈执川”的对话框,他在几分钟前发了一条消息,她没看也没想着回。
他定了时间,明天下午三点来接她。
阮愿星手机划了几次,对话框上方又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
如果觉得累就先好好休息吧。
久久,她等到这句话,以及一个摸着小猫头的表情包。
她是觉得累吗?其实只是吃喝玩罢了,工作没有推进多少,连微博都不再经常刷,她发呆的时间变多了。
刚刚做自由职业时,她也常这样,迷茫、困惑,即便在睡觉也会觉得不安,父母能给她的助力非常少,她已经三年没见过他们了。
现在的她,究竟在不安些什么?
她将视线放回到置顶,也是唯一的置顶,袅袅。
我突然觉得好累,很迷茫……
对面回复消息很快,袅袅不同于许知意工作繁忙,她时常清闲,昭九晚四,绝不做一点多余的工作。
怎么啦?最近流量不好吗,还是商稿压力太大了?
都不是……
要谈恋爱了,有人追你?
阮愿星一时语塞,她日常宅家,哪里来的恋爱对象,网恋吗?她在网上都不和人聊天。
别开玩笑啦……
她有点郁闷地打下这行字。
温以宁也要回国了,你知道吗?
她想了很久,才想起温以宁到底是谁,好像是初中时高中部的哪个学长,具体的一点也想不起来,更不记得对方也出国了。
我不记得,怎么了?
?你当时还暗恋他呢,和我说了好几次。
阮愿星和袅袅的认识过程有点戏剧化,不像许知意是同学,她和袅袅其实是两个省友谊学校举办的笔友活动认识的,袅袅比她大一岁,一开始只是一两封信,后来有了电话,几次彻夜聊天,沈执川都插不上一句话。
她们基本没有见过几面,有时候她甚至会忘记袅袅的模样,但这是她最好的朋友,不过国外那段日子也只靠着原来的地址写信,她甚少回信。
暗恋?我真的不太记得了……
她歪着头细想,好像是有这样一回事,大概十五六岁她暗恋了一个高年级的学长,因为什么不记得,也许只是情窦初开的随意之选。
有一件事比温以宁整个人带给她的印象深刻,与学长接触的某天,沈执川不慎从楼上摔了下来,摔断了一只腿。
沈执川当时的朋友忙联系她,她赶到时已经是快一个小时后,他却还在躺在原地,冰一样的地砖上。
那日外面难得下了稀薄的雪,几十年来的第一遭,门虚掩着灌进凛冽的风,他只穿了一件薄外套,耳朵红得青紫。
她很少有情绪波动较大的时候,那一刻称得上恼怒,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痛斥他“不要命”。
沈执川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断腿拖着看上去像是已经没了气力煮过头的面条,见到她的那一刻,他还是笑着的。
她眨了下眼,就看到他收起笑容含着湿漉漉的泪,像被遗弃很久的狗,独自拖着断腿走在雪夜,终于等到主人,就这样趴下去用脸颊蹭她的小腿。
寒气透着一层层衣物,灼得她膝盖也疼,他不让她后退,牙尖咬她的外裤,上面来时明明蹭到了灰。
“星星……好疼……”他呜咽一声,她就拿他没办法了。
她不知道他一只腿断是如何只靠他扶了几下胳膊,走到医务室的,每一步她都能看到沈执川的额头沁出汗水。
那天只有三度。
他不肯将重量压在她身上,手指陷在她的衣袖攥得死紧,指尖磨出了血丝。
医务室的医生只看了一眼他的样子,就打了急救电话。
那天……和温以宁有关吗?
你们有联系?阮愿星好奇地问。
后来他转学到我高中了,只是那时候你忙我们没怎么联系,我也就忘了。
也是前几天看到他发的朋友圈。
阮愿星对这件事不感兴趣,她更是疑惑袅袅为何提起这个。
只是想着你们也许能再续前缘?生活有些新鲜感就不会太迷茫了。省会好玩吗?
……其实我遇到沈执川了。
两个她当时最亲近的人,从未见过面也自然知道彼此的存在,她没有刻意提及,可那时她的生活每一步都有沈执川的影子。
嗯,猜到了,也就他会让你心绪这么动荡。
因为他动荡……阮愿星看着这条消息,反复看了几遍,指尖蹭过这几个字。
我说不出,我觉得他没有变,但有几个瞬间,我觉得他有有些陌生。
星星,这些年你也变了许多,这不一定是坏的。
阮愿星自然知道自己变了,没有人有过一些经历后会不变。
也可能是我变得太多,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和他相处。
她始终对沈执川用了惯性,即使时隔几年这样的惯性早已并不分明。
尝试重新认识他试一试,你们是青梅竹马没有错,但你有没有听说过天降竹马,你们曾经很了解彼此,时过经年就先抛下这些吧。
而且,你不是快回家了吗,到时候能不能联系还不好说。
阮愿星后知后觉,她买了三天后的返程高铁票,她也不会再和沈执川相处太久的时间了。
她习惯了c市的小城节奏,沈执川应该毕业就在省会,他有稳定的工作不可能为了他去c市发展,阮愿星也无意再多窥探繁荣的一角。
你说得对,我不应该想这么多的。
交给时间总是对的。
-
转天下午,阮愿星精神饱满,她难得涂了唇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