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命运开始紧密相连
晨曦尚未完全驱散皮尼克斯山坡后的黑暗,卧室角落的油灯已然跳动着昏黄的光晕,将克莉西亚的身影拉得长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作为雅典最受尊敬的裁缝师,她的手指即使在不工作的时候,也彷佛习惯性地保持着一种预备缝纫的优雅姿态。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搅动了阿瑟雅沈湎于梦境的意识。
「该起床了,孩子,」克莉西亚轻声唤醒阿瑟雅,声音中带着复杂的情绪,「今天你要开始在神殿的学习了。」
阿瑟雅蜷缩在羊毛毯里,眼皮沉重地黏在一起。梦境的余温还包裹着她——那是一片无垠的、发着柔和白光的云海,她赤足行走其上,脚下并非虚无,而是一种温润而富有弹性的触感,彷佛踩在巨大的神兽脊背上。空气中流淌着蜜糖般的香气,远处有若有若无的竖琴声。她试图追寻琴声的来源,却总隔着一层闪烁的薄纱。
克莉西亚的呼唤,像一块石子投入这宁静的幻境,涟漪荡开,景象开始碎裂。
「天还没完全亮呢,」阿瑟雅揉着眼睛坐起来,嗓音带着浓浓的睡意,「我梦见自己在一片发光的云朵上行走…那里好温暖,还有好听的音乐…母亲,我能不能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她仰起小脸,带着一丝侥幸的恳求。
克莉西亚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看着女儿那双与她父亲如出一辙的、清澈的灰蓝色眼眸,里面盛满了不谙世事的懵懂。她多想将女儿重新按回床上,用厚重的毯子将她藏起来,藏离那庄严而冷酷的命运。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神殿的选择,如同神谕,不容抗拒。她只能弯下腰,用手指轻轻梳理着阿瑟雅柔软的、亚麻色的卷发,动作温柔,却无法掩饰指尖因长年穿针引线而留下的细微薄茧。
「不行,我的小云雀,」克莉西亚的声音更加轻柔,彷佛怕惊扰了什么,「今天不行。今天…女神在等待。」
她拿起叠放在床头那件由她亲手剪裁、每一寸褶皱都蕴含着无声祝福的崭新素白麻布长袍。
「来,穿上这个。这件衣袍,我用上了为执政官缝制礼服时才会使用的隐形针法,愿它能在你不自知时,为你挡去些许尘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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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祭日的号角声庄严而低沉地响彻整个雅典城,唤醒了沉睡中的城市。
那号角声并非单一来源,而是从卫城方向率先响起,随即,城市各处的号角应和着,低沉悠长的鸣响如同无形的波纹,层层叠加,漫过山丘,淌过街巷,穿透每一户人家的窗棂与门扉。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古老传承的肃穆,连空气都为之震颤。
「那是献祭的号角,」克莉西亚解释道,手微微发抖,「今天对雅典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对你也是。」
她低声补充,像是吟诵某种古老的仪轨开篇:「记住,当号角响起三次,便是与旧日告别的时刻。这是我教过你的。」
阿瑟雅被母亲牵着手,走出家门,踏入微凉的晨雾中。街道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朝着卫城的方向涌去。空气中的气味变得复杂起来。
空气中混合著橄榄木香和淡淡的血腥味,形成独特的仪式氛围,远处似乎还能听到神秘的吟唱声。橄榄木燃烧时特有的清冽香气,与即将献祭的牲礼身上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淡淡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而令人敬畏的仪式氛围。
但不止这些。阿瑟雅敏锐的鼻子还分辨出更多:路边面包房飘出的、新出炉大麦面包的焦香,人们身上涂抹的、略带刺激的橄榄油味,以及从街角神龛里弥漫开来的、浓郁的没药和乳香燃烧的气息——这些香料的搭配与比例,克莉西亚曾在教导她辨识草药与仪式用香时细细讲解过。
这一切,与那越来越近的、如同潮水般涌来的、用古老多立克方言吟唱的颂歌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网,将整个雅典笼罩其中。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母亲的食指。
「这件袍子太大了,」阿瑟雅小声说,白色的麻布几乎将她完全包裹,「我感觉自己像被神秘的云雾笼罩。」她笨拙地提着过长的裙摆,生怕踩到而摔倒。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她纤细的手腕,风从袖口和领口钻进去,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克莉西亚蹲下身,以裁缝师特有的精准眼光审视着女儿身上的衣袍。她的手指灵巧地在多余的布料间穿梭,进行最后的调整,将腰间的麻绳系成一个既牢固又优雅的、象征纯洁的结。
「这不仅仅是一件衣袍,阿瑟雅,」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情感,「它是我用对你全部的爱与不舍缝制而成的。我为祭司和执政官缝制过无数衣袍,唯有这一件,倾注了我作为母亲的灵魂。它的每一针,都藏着一句我无法说出口的祈祷。」
「这象征着你将要承载的远超你现在的大小,」克莉西亚强忍泪水为她整理衣袍。
「总有一天,你会成长到配得上这件衣袍。」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记住,阿瑟雅,无论这袍子多么沉重,无论别人说什么,你都要记住你是谁。你不仅仅是女神的祭司,你更是克莉西亚的女儿,是雅典公民的女儿。你的内心,永远要为自己保留一片天空,就像你梦里的那片云。记得我教你的吗?真正的体面,不在于衣袍的华美,而在于内心是否始终保持着如月桂叶般清冽的尊严。」
阿瑟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母亲眼中深切的悲伤让她感到困惑和一丝不安。她伸出小手,擦去母亲眼角即将溢出的泪珠。
「母亲,你别哭。我会记住你教导的一切——关于神灵的仪轨,关于草药的用途,关于如何像一个体面家庭的女孩那样言行。我会很勇敢的。玛尔珀阿姨说,神殿里有好多好看的壁画,还能学到很多关于星星和神灵的故事。我学会了,回来讲给你听,好不好?」
克莉西亚一把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力道之大,让阿瑟雅几乎喘不过气。这个拥抱短暂而用力,彷佛要将女儿的气息和温度镌刻在灵魂深处。然后,她松开手,站起身,脸上恢复了一种近乎决绝的平静,那是她为执政官家族服务时才会露出的、专业而矜持的表情。
「好。我们该走了,不能让女神久等。记住仪轨,步伐要稳,目光要垂,心要诚。」
阿瑟雅被迫换上了一件过于宽大、几乎将她整个小小身躯都笼罩住的素白麻袍,赤着一双小脚,踏上了通往雅典娜神殿正门那漫长而冰凉的巨型石阶。坚硬粗糙的石面硌着她柔嫩的脚底,带来一丝丝轻微的刺痛。
每一级石阶都被无数朝圣者和祭司的脚步磨得光滑,边缘却依旧保留着岁月风化的粗糙感。
冰凉的触感从脚底直窜上来,与清晨空气中的寒意汇合,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她小心翼翼地选择落脚点,避开那些特别尖锐的小石砾。脚底传来的细密痛感,奇异地让她更加清醒,意识到此刻正在发生的、非同寻常的一切。她努力回忆母亲关于仪态的教导——步履从容,即使脚下不适,也不能显露于色。
「好冰…」她小声吸气,但还是坚定地迈出下一步,「就像踩在冬天的溪水里。」她试图用熟悉的感觉来理解这陌生的触感,脑海里浮现出和莱山德去年冬天在伊利索斯河边,试探性地用脚尖点碰冰冷溪水的画面。那时候,莱山德还嘲笑她胆小…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回头,想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只看到一片模糊而陌生的面孔。
石阶缝隙间的野雏菊在晨风中摇曳,花瓣上闪烁着露珠,像是神灵洒下的泪滴。
那些淡黄色花瓣中心带着一抹绿意的小花,在巨大的、亘古不变的石阶缝隙中顽强地探出头,纤细的茎叶在微风中轻轻颤动。
阿瑟雅认出其中混杂着几株甘菊和蓟草,母亲曾教过她,这些野草看似不起眼,却在特定的仪式中有着净化与保护的象征意义。它们是那么渺小,却又那么生机勃勃,与这庄严肃穆的环境形成一种奇异的对比。
「看那些小花,」她对自己轻声说,「它们在为我加油呢。」
她甚至偷偷放慢了一点脚步,假装整理袍子,快速地、几乎无人察觉地弯腰触碰了一下最近的那朵雏菊的花瓣。一丝微弱的、属于植物的清新生气传入指尖,给了她一丝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慰借。她在心中默念母亲教导的、对自然精灵的简单感谢词。
缝隙间,几株顽强的野雏菊在微冷的晨风中轻轻摇曳着它们淡黄色的花瓣,像是在对她做最后的、无声的道别。
围观的人群挤在石阶两侧的栏杆外,目光聚焦在这个小小的白色身影上。他们的眼神复杂,混合著敬畏、好奇、怜悯,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他们是自由的,而这个孩子,从此将属于神。一些认得克莉西亚的人,低声议论著这位杰出裁缝师女儿的命运。
「愿雅典娜指引她的道路,」一位旁观的老妇人喃喃祈祷,布满皱纹的手紧握着一串古老的橄榄木念珠,「这孩子肩负着我们所有人的希望。看她那衣袍的剪裁,只有克莉西亚能有这样的手艺,既符合规制,又如此…充满灵性。」
「看啊,就是那个孩子…」围观民众窃窃私语,「听说神殿的圣火昨夜特别明亮,就是为了迎接她…是克莉西亚的女儿啊,难怪气度不凡。她母亲为大祭司缝制的祭袍,父亲利西马科斯是服务于神庙的书记官,一位博学而温和的学者,据说连阿尔忒弥斯女神见了都会喜悦。」
「我记得她母亲怀孕时就有异象,」另一个妇人低声对同伴说,声音里带着神秘与笃定,「卫城上的猫头鹰连续七夜在她家屋顶盘旋。大家都说,那是雅典娜女神的使者,在为自己挑选新的仆人。你看她走路的姿态,多稳重,简直不像个孩子,定是克莉西亚平日悉心教导的结果。」
她低着头,目光紧紧盯着自己因紧张而蜷缩起来的、小小的脚趾,努力不去听身后那些聚集观礼的民众传来的窃窃私语——
「看啊,就是那个孩子……又一个被选中的『神之容器』……」
「听说是她祭司家族的血脉,天生就与众不同……」
「从此以后,她的一生都将奉献给女神,与我们这些凡俗之人永远隔绝了……真是既荣耀又可悲啊……」
这些话语像细小的冰针,刺入她的耳朵。『神之容器』…『隔绝』…『可悲』…这些词汇对她来说有些难以完全理解,但它们传达出的那种疏离感和沉重的意味,却让她心里发闷。她更加用力地蜷缩起脚趾,违背了母亲关于「步履安稳」的教导。
她开始想念家里那张窄小却温暖的床,想念母亲怀抱的温度,甚至想念莱山德那家伙带着傻气的笑容。为什么成为女神的仆人,会让人觉得『可悲』呢?荣耀不应该是让人开心的吗?困惑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幼小的心灵。她试图用母亲教导的草药知识来分散注意力,在心中默念沿途看到的植物名称和特性。
「神之容器…」阿瑟雅在心中重复这个词,「意思是…我是一个装载神灵的瓶子吗?那原本在瓶子里的我,会去哪里呢?母亲说过,每个器皿都有其独特的形状,即使承载同样的水,也会映出不同的光泽。我会映出什么样的光呢?」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自己都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在踏入神殿前,她似乎听见了一个遥远而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那声音彷佛来自星辰深处。
就在她心神动荡之际,一个声音,穿透了层层的喧嚣低语,穿透了号角的余韵和吟唱的声浪,清晰地响在她的耳畔,或者说,是直接响在她的脑海里。那不是母亲克莉西亚的声音,也不是其他任何她认识的人的声音。它冰冷,像是雪山顶上刮过的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在这份冰冷之下,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捕捉的、彷佛金属共鸣般的吸引力。它在呼唤她的名字——「阿瑟雅」。
就在她即将迈入神殿那巨大、投下深沉阴影的门廊时,她彷佛心有所感,突然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望向高耸入云、雕刻着神话战役的廊柱顶端。
阳光被巨大的石质门楣遮挡,投下清凉而深沉的阴影,将她整个小小的身影吞没。与门外阳光灿烂、人声鼎沸的世界相比,门内是一片幽深、寂静、充满未知的领域。空气似乎也变得凝滞、凉爽,带着陈年香料、冷石和某种难以名状的、属于远古的气息。
她仰起头,视线沿着那些描绘着雅典娜与巨人之战的雄伟浮雕向上,向上,直到颈项感到酸涩。那些神与巨人的形体在阴影中扭曲、搏斗,充满了力量与痛苦,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和自身的无比渺小。母亲曾向她描述过这些浮雕的细节,但亲眼所见的震撼远超言语。
在那一瞬间,她似乎真的听见了一个遥远而莫名熟悉的声音,穿透了尘世的喧嚣,直接在她心灵深处呼唤着她的名字。
那声音冰冷而威严,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她的力量。
「来吧,我的孩子,」那声音在她心中回荡,「你的归宿在此。」这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彷佛早已注定,不容更改。它抚平了她方才的一些慌乱,却也带来了一种更深沉的、对未知命运的顺从。她想起母亲说过,面对神圣时,需放下自我,全心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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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伊利索斯河畔的军事训练场上,晨光刚刚驱散河面的薄雾。莱山德和其他几十个年龄相仿的男孩,正跟着一位皮肤黝黑、肌肉虬结的教官进行晨间训练。
空气中弥漫着少年们汗水的气味和扬起的尘土气息。莱山德深吸一口气,助跑,奋力将手中的标枪投向远处画着同心圆的草靶。标枪划破空气,发出「嗖」的一声轻响,最终扎在靶心偏外一圈的位置上。
在城墙附近的军事训练场上,莱山德正满头大汗地练习着投掷标枪。他刚刚完成一次还算不错的投掷,正准备去捡回武器,心口却毫无预兆地猛然一悸,彷佛听见了某个神秘的召唤,下意识望向神殿方向。
那感觉来得极其突然且剧烈,彷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穿透距离,紧紧攥住了他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心脏,让它漏跳了一拍,随即被一种空落落的、尖锐的酸楚所填满。
这不是□□上的疼痛,而是一种情感上的猛烈抽离,好像他生命中最珍贵的一部分,就在刚才那一刹那,被硬生生从他身边夺走了,他甚至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他不由自主地闷哼一声,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左手按住了左胸上方,眉头紧紧皱起。
「奇怪,」他摸着胸口自言自语,「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是丢了什么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他困惑地环顾四周,训练场依旧,伙伴们依旧,教官的呵斥声依旧,一切都没有变,唯独他心里,缺了一角。他想起克莉西亚阿姨曾闲聊时提过,灵魂之间若有强烈联系,有时能跨越空间感知彼此的剧变。
「为什么突然这么难过?」他困惑地按住胸口,「就像…就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拿走了。」
一个清晰的面容瞬间闯入他的脑海——阿瑟雅那张带着点婴儿肥、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脸。今天,是她去神殿的日子。是因为这个吗?可是去神殿学习,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吗?为什么他会感到如此强烈的不安和失落?
他下意识地停下动作,抬头望向卫城山顶,那座在朝阳下闪耀着圣洁光芒的神殿方向。
然而,距离太远了,他只看见一个微小的、几乎要被神殿巨大阴影吞噬的白色身影,在门口闪炉了一下,便彻底消失在了那片代表着神圣与禁忌的黑暗之中。
就在那个白色小点消失的瞬间,莱山德感到心口那股空荡荡的感觉骤然加剧,变成了一种沈甸甸的、明确的预感——他失去她了。不是暂时的分别,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关乎未来可能性的断裂。
那个会和他一起在星光洞穴分享秘密、会在伊利索斯河边追逐嬉戏、会被他笨拙的玩笑逗得咯咯笑的阿瑟雅,从这一刻起,被那道神殿的门槛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一种混合著无力、愤怒和巨大悲伤的情绪,像洪水一样冲击着他年少的胸膛。他紧紧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
「阿瑟雅……」他轻声呼唤,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心中充满了莫名的失落。这声呼唤里,包含了他自己还无法完全理解的、超越友谊的雏形情感。
「我会变强,」莱山德握紧手中的训练标枪,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死死盯着远方那座宏伟的神殿,彷佛在向它,也向自己立下誓言。
「强到足以打破任何隔阂,强到足以守护她,无论她是在神殿之内,还是之外。总有一天,我会成为配得上站在她身边的人。」
这一刻,玩耍的孩童心性从他身上褪去,一种属于战士的、坚毅而执着的光芒,首次点亮了他深色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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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林帕斯山,云海翻腾,永恒的阳光洒落在诸神华美的殿堂。这里的时间流速与凡间不同,诸神可以随心所欲地观看下界正在上演的悲欢离合。
云端上,阿芙萝黛蒂轻轻叹息:「可怜的孩子们,还不理解神谕背后隐藏的秘密。」
她慵懒地倚在铺满软垫的长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条由欲望凝结成的金链,链子闪烁着变幻不定的光芒。她的目光穿透云层,落在雅典那两个渺小的身影上,美丽绝伦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真实的怜悯。
「那男孩心中萌发的爱苗,与那女孩肩负的沉重使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荆棘满途。他们此刻的分离,不过是命运交响诗中第一个悲伤的音符。看看那母亲,克莉西亚,她的手能缝合最精致的衣袍,却无法缝合女儿被命运划开的人生。」
「年轻的灵魂总是如此,」赫菲斯托斯难得温和地说,他正坐在自己的铁砧旁,用粗壮却灵巧的手指打磨着一件精致的金属胸甲,火星偶尔溅出,消失在云雾中。「要经历熔炼才能知晓自己的形状。痛苦与分离是最好的锤炼,能剔除杂质,显露内在的纹理。看着吧,这份早熟的情感,会在压抑和距离中,锻造成何等锋利而纯粹的形态。就像我锤炼金属,唯有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