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季舒刚回到酒店,就接到了儿子打来的电话,对面的他一句话没说,就是在哭泣。
听到孩子哭,她心里就很慌张,但还是柔声问了他,发生了什么。听到她的声音,儿子哭得更加凶,听得她心揪。
想起今天是他去打球的日子,上午上课,下午和新的小伙伴练球,季舒问了他,“是不是今天跟人比划输了,太难过了?”
他哭着不说话,季舒心中都开始有后悔,是不是不该让他学这种对抗性强的运动项目,如果他一直是不愿跟人比较的性子,这种伤心的时刻,会不会少一点。
她做事不轻易后悔,但在儿子身上,她会多几分纠结。
他还在哭,都快哭到接不上气,很不想听到他哭,但季舒还是耐下性子,“浩哲,告诉妈妈,发生了什么,我给你想办法解决。”
“你解决不了。”
听着他这一句吼,季舒的心反而松了,“怎么会解决不了呢?你不跟我讲,怎么知道我没办法?”
“没办法了,你就是没办法了。”
“那你跟我讲讲好不好?如果你一直哭,不说什么事,我就要挂电话了。”
“你不许挂。”
听了她的威胁,对面哭得更大声,但还是呜咽着讲了。
今天是爸爸送他去打球,上午的课结束后,他们就回家吃饭了。奶奶做了很多好吃的,他吃完就困了去午睡,爸爸没有午睡,在客厅看电视。他一觉醒来时,离下午预约的时间已经很近了,他赶紧起来,爸爸还在看电视,根本没有叫醒他。而一切都准备好要出门前,爸爸又去上了厕所,耽误了时间,还跟他说着不要急,开车过去就十分钟。
可是,路上有点堵车,到了停车场还要找车位,最终,他们迟到了二十多分钟。他进去后很心慌,冷静不下来,对拉时都打不了几个回合。
场地预约了一个小时,他打得很烂了,觉得对方都很嫌弃他。他的水平不止于此的,大家的学时都差不多,但对方能够吊打他了。
说到这,儿子又是哇哇大哭,嘟囔着责怪着爸爸,说他为什么不提醒我,为什么要迟到。妈妈,我很不喜欢迟到的,今天的球没打好,完蛋了,什么都完蛋了。
哭是极具感染性的情绪,季舒原本心情都跟着低沉,然而听他讲完,她的火气蹭得就上去了。但她克制着自己,不会在孩子面前展现跟爸爸的对立。
“你只是着急了,心里一急,打不好就很正常,这不是你的真实水平。这样,我给人家去道个歉,再给你探探风。说不定你觉得自己打得烂,人家觉得好不容易才能赢过你呢,我想办法再让你们约一次球。”
小孩自然是抗拒着说不要,季舒哄了他许久,没期望他能想通,这需要时间。她故意使坏,顺着他说,不要就不要,我不会去联系人家的,结果好不容易平静点的他,又开始哭了。她知道,他嘴上说不要,但心里还是想在球场上赢回这局的。
把他哄好了,他也忘了提他爸的这一茬,季舒叮嘱了他早点去睡觉,不然长不高后,就挂了电话。
一通电话后,放在桌上的汉堡已经冷掉,季舒没了胃口,就是坐久了腰疼,站起身时,又一通电话已经拨出去。
季舒没等对方开口,就率先发问,“你今天为什么迟到了?”
刚接通,她的问题就扔了上来,何烨敲了空格键,“堵车。”
听着他简短的回答,季舒被压下的火气又蹭得上来,“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出发?为什么总是不慌不忙?这种约人的局,你宁可自己多等十分钟,也不要让别人等你啊。”
她这一连串的问题,何烨不知道回答哪个好,“只是意外,地图上的预估时间不准。”
“那你为什么要把时间卡的这么准,还精确到分钟?你在家就看电视,也没什么正经事,为什么不能早点出门?”
听着她口中的正经事,何烨笑了声,“周末看电视,就不是正经事。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挣钱的事,才是正经事?”
听到他的笑,季舒反问了他,“不然呢?比起赚钱,难道看德扑解说视频是正经事吗?”
“你自己不需要休息,还不让别人休息吗?就你上班,我在家歇着?”
“那能不能请你歇着的时候,把小孩的事情给弄好?你儿子总比你的休息重要吧?”
“我说了,这只是意外,你是要小题大做吗?”
“那你高考会迟到吗?是你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心上,才会这么不慌不忙。”
“我不认为高考跟这件事有可比性。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激动?”
你他妈的连守时都做不到,你还能干什么?
被指责激动时,季舒极力控制住了自己,没说出这么恶毒的话,“那你知不知道,你儿子很伤心,跟我哭得稀里哗啦的。对他来说,每一次上场打球,就是一次比赛。”
何烨被她的反复指责弄得没了耐心,“如果你真的这么关心他,你就不会不自己来带他。”
被他刺中痛处,无法为自己辩驳,季舒反而笑了,“他姓何,是你们何家的孩子。你爸妈天天防着我,亲自带他们的孙子怎么了?”
“我觉得你想的有点多,你觉得我爸妈防着你,你爸妈在算计你。那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针对你?”
心被扎伤时,在流血之前,季舒的攻击力仍在,“那我们换房的时候,他们怎么就不同意把原来的房子卖了,来补贴我们?你们就指望着从我口袋里多掏钱是吧。当然,这些最好是能留给你儿子,我也不想跟你们计较这些。”
“怎么,首付你没从我口袋里掏钱吗?现在房贷我没在帮忙还吗?他们带孩子不辛苦吗?你觉得你能用钱买到这样的照顾吗?”
“是很辛苦,所以我什么都不想说。”
“如果你想说,我们可以来好好说。”
“不用了,你休息吧。”
没等他回答,她就挂了电话。
怒意被浇灭之时,浑身的力气被抽干,季舒有些站不住,坐在床尾时,眼泪已经流下。
哭泣时,仍会有痛的感觉。
在恍惚的瞬间里,她想到了小时候,妈妈有个朋友,是很漂亮的一个阿姨。那个阿姨跟妈妈聊天时说,这么些年,她一年只回家两次。从前是因为距离远,工作忙,回家不方便。后来,只要她回家多于两次,她妈妈就知道她的生活发生了变故。所以,生活中遇到了难处时,她也不会回家。
那时候,她听不懂这个逻辑。
等自己跟那个阿姨差不多大时,季舒也没有明白,那个阿姨是不想让父母担心,还是有苦说不出时,不论身处何处,都没多大差别。
脸埋在枕头里,泪沾湿了棉质的枕套,闷住了无声的哭泣。
在被拖进无望的深渊前,她劝着自己,能感受到痛苦,就是对生活还有欲望,就会好起来的。
翌日,季舒上午开完会后,就立刻坐高铁赶回了京州。
昨晚她发了信息给对方为迟到而道歉,对方情商颇高,自然说没关系,两个孩子打球有来有往,还挺好的。
话口在这,她试探着问了句,要不明天周日再约一场,我来定场地。估计是她的态度很好,对方答应了。
季舒立刻找了教练帮忙约场地,通知了小孩明天再去打一场球。得到场地时间,不出意外,她这结束工作能赶回去,但这绝对不能出错。
刚吵完架,跟骂完下属一个道理,不管心里服不服,至少会当回事,出错概率显著降低。
于是,她发信息通知了他这件事,并明确要求他提前十五分钟到。
出了火车站季舒直奔球场,抵达后,将随身的行李放到自家车里,而对方母亲也带着孩子到了。
两个小孩去练球,季舒差使了何烨去给他们录视频,而她和对方妈妈聊天。她分享了一些对方可能想知道的信息,比如小孩上哪些补习班,周末时间如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