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 46 章
凌楚宜悠悠转醒时眼前是朦胧的暖黄色光线,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陌生的檀香气味。
她费力地眨了眨眼,视线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头顶浅杏色的帐幔顶,上面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微微动了动手指,指尖触到的是柔软光滑的锦缎被面。
“她醒了!璟儿她醒了!”
一个带着哽咽的、又惊又喜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带着压抑了许久的激动。
凌楚宜微微侧过头,循声望去,床边站着三个人影,离她最近的是一位年轻女子,她戴着面纱,露出的那双眼睛此刻盈满了泪水,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那眼神里的期盼和紧张几乎要溢出来。
女子旁边是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妇,眉宇间带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稍远处,则是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男子,他背脊挺得笔直,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紧抿着唇,目光如炬地锁在她脸上。
他是凌寒,凌楚宜认得他。与其说是认识,不如说这是她为凌寒专门设的局。
只是,眼前的三个人现在是唱的哪出戏?璟儿又是谁?
“璟儿?你感觉怎么样?”凌容凝的声音颤抖着,她忍不住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凌楚宜的脸颊,又怕吓到她。
凌楚宜的视线在凌容凝盈满泪水的眼眸上停留了一瞬,那真诚的关切没来由的让她心头微微一颤,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泛起一丝陌生的涟漪。
她迅速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只余下恰到好处的茫然与虚弱。
“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里?”她的声音干哑。
凌容凝急着就想上前认亲,凌寒忙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唤了一声:“容凝。”
随即摇了摇头。
凌容凝被兄长一阻,急切地望向凌寒,眼中满是不解,凌寒开了口:“姑娘可还记得我是谁?”
凌楚宜点头:“记得,凌将军,我们在鹿儿寨见过。”
鹿儿寨是此次凌寒奉命去剿匪的山寨,位于洛阳城百里开外的深山之中,地势险峻,是一伙新起的匪患势力。
凌寒原计划是要花三天的时间将鹿儿寨的匪患彻底清剿,未曾想他刚带兵上山就看到一个女子单枪匹马地闯入山寨。
她一身素衣染血,长剑在手,竟独自与数十名悍匪周旋,剑光闪烁间匪徒纷纷倒地。
凌寒心头剧震,不知这是何方神圣居然如此彪悍,甚至还是一个女子。
而在看到她带血的脸庞,那熟悉的面容时,凌寒差点从马上滚下来。
那眉眼,那轮廓,竟与记忆深处母亲年轻时的面容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此刻这张脸上沾满血污,眼神冷冽如寒潭,出手狠辣果决,与深闺中温婉可人的母亲判若两人。
凌寒当即下令全军压上,里应外合,鹿儿寨匪徒很快便溃不成军。
激战中,凌楚宜虽勇猛,但寡不敌众,最终力竭被围攻,幸得凌寒及时赶到救下,却也身受重伤昏迷过去。
此刻,看着床上这张与母亲肖似、却苍白虚弱的脸庞,凌寒心中疑虑丛生。
他亲眼所见她在山寨中如修罗般的身手,那绝非一个普通弱女子所能拥有。
如今已经确定她是凌容璟,凌寒心中不免翻涌起一丝疑虑,却也有些许心疼。
流落在外的这些年,小妹究竟在外头经历了什么?
那身凌厉的武功,那闯山杀匪的狠绝气魄,绝非寻常女子能练就,更不该出现在一个本该养在深闺的侯府千金身上。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上凌寒的心头。
“姑娘在鹿儿寨……身手不凡,不知师承何处?又为何会孤身闯入那虎狼之地?”
那日受伤后,她便一直是昏迷不醒,即便有醒的时候也不过是短暂地睁了睁眼,并未与他们有过交流。
“我师父不过是无名之辈。至于为何会去鹿儿寨……”
还未等把话说完,凌楚宜便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颊因这阵咳嗽泛起一抹不正常的嫣红。她抬手捂住嘴,指缝间隐隐透出些许血色,身子也微微颤抖着,似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凌容凝见状,忙上前扶住她,关切地问道:“璟儿,快别说话了,大夫说你要静养.......”
凌容凝的话中字字句句都是关心,但淩楚宜还是避嫌的微微侧了侧身,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凌容凝过于亲昵的搀扶。
她强忍着喉间的痒意,低声说道:“这位姑娘口中的璟儿是谁?我想你们应当是认错人了?”
“怎么会认错!你胸前明明就有那颗红痣,你又与娘长得那么相似.......”凌容凝急了,一双眼更是红得像是要沁出血来,她急切地抓住凌楚宜的手,仿佛这样就能让她相信自己的话,“你要是不信,我去把娘的画像取来,你真的和她长得很像很像。”
“容凝,别这样!”
凌寒低喝一声,上前一步将凌容凝拉到身后,目光重新落在凌楚宜脸上:“对不起,姑娘,是舍妹失态了。实在是你长得与我们已故的母亲太过相像。而家中小妹恰好在二十年前失了踪。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四处寻访她的下落,今日见到姑娘,舍妹才会如此激动。”
叶霜霜见状也急忙帮腔:“是的,姑娘你别害怕。小妹走失的时候还只是襁褓中的婴儿,也不知有什么信物可以相认。但姑娘胸前那颗红痣我跟凝儿是验过了的,确实与当年小妹出生时身上的印记一模一样,这红痣状似梅花,断断是做不了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