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月事
尚未过半,左时珩便已无心这场宴会,带安声回了家。
不过刚到家不久,国公府那边便来了人,是那孩子的父母,既魏公府四房的长子长媳,特意赶来致谢。
因为人多,左时珩便独自在前院接待了他们,待回转后院时,与安声说了声,孩子已经没事了。
安声便问:“那两个小丫鬟也没事吧?”
左时珩摇头,说内宅之事不好过问,想来是免不了罚的。
安声恹恹不语,忽然觉得那俩看似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分明不会游泳却还跳入河中,应当是心知,若是小少爷出事,她们必定也活不了。
人命如山,人命如草。
这个时代一下便具象在自己眼前了。
“手。”左时珩出声。
“嗯?”安声还未反应过来,手已伸了过去。
她坐在长椅上,左时珩置了凳子在她旁边坐着,检查了她的手、胳膊,确认并无外伤,又搭了搭脉,问她感觉如何,还冷不冷,有没有不舒服。
安声笑道:“你还会医术啊?”
他说:“久病成医嘛。”
“没有不舒服,现在也不冷了,我身体一向很健康。”
“嗯,那就好,不过也不可大意,毕竟河水太凉,又湿身吹了风。”他温声道,“去床上躺着吧,我去煮碗姜汤,你喝了驱驱寒。”
“我不要喝。”安声皱眉,“那个很难喝。”
“是吗?”他轻笑,“我看倒和药膳差不多,只有一分难喝。”
安声语滞,回旋镖啊。
她也没正经躺,就是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左摇右晃,岁岁进来陪她,亲昵地趴在床边:“娘亲,我听爹爹说,娘亲今日救了个人,特别厉害。”
安声谦虚:“举手之劳。”
岁岁问:“娘亲跳进水里时会不会害怕?我去池边喂鱼时,都不敢这样……怕掉下去被大鱼吃掉。”
她撑在床沿上,身子往前倾。
“像这样吃掉吗?”安声陡然张开被子将她卷进去,两人笑成一片。
岁岁脱去鞋窝在她怀里:“娘亲真的不害怕吗?”
“怕呀,不过当时没想那么多,救人要紧。”安声坦诚道,“如果现在有人问我,一个人掉水里了,我救不救,我就会犹豫了。”
她说若是水流湍急,或是在冬天,施救条件恶劣,贸然救人不但可能救不上来,反而容易将自己性命搭进去。
救人不是为了回报,不救也不代表自私,不过袖手旁观的确会让人产生负罪感,徒劳无功也会让人觉得遗憾,但这绝不是对错之分,只是道德上的自我要求。
她说:“若有人因此指责你做得不够好,你应该骂他一顿,毕竟道德是自我约束的标准,不是绑架他人的利器。”
她说得认真,岁岁也听得认真。
左时珩在门外等她们说完才进屋,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们,笑问:“你们现下这样是什么?大乌龟和小乌龟?”
岁岁从被子里冒出头:“娘亲,爹爹说我们是乌龟。”
“我们才不是乌龟。”她将被子重新蒙实,闷声道,“我们是蘑菇。”
左时珩便将姜汤搁在床头,蜜饯也一并放在旁边,然后轻拍了下被子。
“请问两位蘑菇,是否需要一点姜汤浇灌?”
安声还未应,岁岁已耐不住咯咯笑起来:“我要喝。”
“小叛徒,这就投降了。”
安声将她放了,自己也暴露无遗,与左时珩正好四目相对,他眼眸含笑,一副成竹在胸的从容。
“岁岁喜欢姜的味道。”他说。
岁岁忙不迭点头,对安声说:“娘亲,我陪你喝吧,这个很好喝啊,加一点糖我会很喜欢。”
左时珩便道:“加了一点。”
这世上居然还有人喜欢喝姜汤?……
安声低声哄诱:“岁岁喜欢不如全喝了吧。”
左时珩语气玩味:“倒是可以,不过厨房还有。”
安声:“……”
岁岁掩嘴笑,有偏帮左时珩的意思,见状自己去厨房找穆诗去了。
这下安声孤军奋战,只能缴械投降了。
左时珩压着唇边弧度,将姜汤递给她:“温度刚好入口。”
安声以视死如归的表情喝了口,五官瞬间皱到一起。
“好辣好难喝……左时珩,你真加糖了吗?半点都尝不出甜味。”
她悄悄伸手去够蜜饯,被他不动声色拦下。
“喝完才能吃。”
安声满脸失望,索性憋气闭眼,一口干了,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蜜饯塞入口中,嚼嚼嚼,直到甜味完全占据上风。
左时珩笑了笑,将碗收拾了。
又问她:“明日魏二爷魏四爷都会登门,你可要随我一道待客?”
“不要。”安声懒懒倒在床上,露出一双明亮杏眼,“我做好事不留名。”
“行。”左时珩轻笑,“那就好好休息,这位无名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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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时珩说得不错,翌日国公府正式递了拜帖上门,送来许多谢礼。不止是国公府,刑部尚书陈大人府上也送了补品与礼物过来,并手书一封,不用看就知是出自林雪,左时珩皆替安声收下。
不出两日,左尚书夫人消失多年又再次归家,还英勇救下成国公府嫡孙一事便在勋贵圈子里传开,连皇帝都有所耳闻,特意在左时珩书房议事后留下他问了,并对此赞扬不已。
此事造成的影响一并由左时珩应付,安声自在家中清静。
不过她倒有了新的麻烦——猝不及防地来了月事。
换了新地方,经历许多事,她都将此事忘了。
春月入水虽未让她感染风寒,却让她因受凉,在月事第一日疼得倒吸冷气,小腹绞痛,如坠秤砣。
恰好穆诗送左岁去永国公府,一时不会回来,还是李妈妈过来伺候她用饭时发现,见她面色苍白,冷汗涔涔,顿时吓得不轻,以为是她之前提的什么重病复发,险些就要去找大夫。
安声有些萎靡,恹恹地说了实情。
李妈妈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却又有些为难:“夫人的贴身私物都是自己收着,也就大人和小诗知道,不如先用我们用的?只是不好,要委屈夫人了。”
安声哪还管这些好的坏的,忙请她送来,在她帮忙下用上,又劳烦她将弄脏的床单被套一并换洗了去。
左时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