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撞
身上温热散去，齐云逍捻了捻手指，他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
他被林明湛强拉着站起身，衣服上的灰尘也没心思拍，林明湛要揍他，他也没有反抗。
最后是林暄和看不过眼，拦了林明湛一下，“哥哥，放开他吧。”
林明湛以为妹妹又要心软，揍他的力道暗暗又重了两分。
林暄和又劝，“世子一脸的伤，回去给郡王妃看到了少不了对侯府生了怨怼。”
林明湛闻言猛地扭头，像看什么稀奇物一般看着自家妹妹，“你叫他什么？”
不等林暄和回答，林明湛赶忙撒开了手，生怕撒得慢了林暄和会再改口。
他挡在林暄和身前，将齐云逍的目光生生截断，“今日侯府不欲追究今日之事，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齐云逍沾了沾出血的嘴角，嘶声吸气，疼痛将他刚刚生出的愧疚吞没了，再开口，已恢复了正常语气，“我今日来，只是有两句话想问暄和妹妹。”
林暄和看他终于恢复了正常，心间微松，从林明湛身后探出头来，“什么话？”
快问！问完赶快把他送走！
齐云逍看了林明湛一眼，“我要单独问你。”
林明湛听了这话少见地没有跳脚，林暄和那句“世子”让他彻底没了戒备，他了解妹妹，知道齐云逍这是彻底在妹妹那里失去了份量，也就不再出言阻拦。
林暄和微一沉思，说道，“我送你出府，边走边问吧。”
竟是一刻也不欲与他多待了。
齐云逍只微微怔愣一瞬，就见林暄和转过身先走了，连忙跟在她身后跨出了院门。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齐云逍跟在林暄和身后，恍惚又回到了当初被她使唤给她当牛做马的日子，他一个激灵，快走两步与她并肩，问道，“你以前，见过朝颜吗？”
果然与朝颜有关，别是他的朝颜又找不到了来怪她吧？所以今天才会这么火气？只是这次可跟她没有关系了。
林暄和淡淡地一点头，“见过啊，你也知道的。”
那日林暄和被绑，齐云逍舍她去救朝颜，被人在腰间捅了一刀，最后还是倚靠林暄和将他送去了医馆，她与朝颜也是在那时相见。
齐云逍眉间微蹙，又问，“在那之前呢？朝家未破之前，你们见过吗？”
林暄和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心里莫名想到林明湛对她说的朝颜与她有些相似的话，她细细回忆了一番。
朝家与侯府同样是武将出身，早年也曾受过侯府提拔，两家来往却不多，朝家日渐壮大之后隐隐又有与侯府分庭抗礼之势，之后两家可谓井水不犯河水，直到朝家被抄家，接触不多，林暄和与朝颜在那之前也并未有任何往来。
思及此，林暄和摇了摇头。
谁知齐云逍得到这一回复后，眉间蹙得更紧了。
林暄和不想多惹事端，没将林明湛的话告诉他，再加上已彻底放弃了他，便反过来安慰他道，“不要多想了，你们历经磨难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在一起，现今也算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郡王妃想必不会再那么强硬地阻止你们了。”
她说完又帮他出了一个主意，“你想娶她做正妻，清河郡正闹水灾，你以朝颜的名义捐粮赈济灾民，帮他们重建房屋，修建桥梁，再经由士林和门客之口大加宣传，这时求一道赐婚旨意应该不难。”
她边说边沉思，面目柔和，深情专注，一副全然为他着想的模样，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在将他推远。
齐云逍曾不只一次地设想过这个场景，每次设想，他都心生宽慰，心底一片轻松，可等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什么宽慰什么轻松竟全然无影无踪，心里的口子越来越大……
他将自己的这个反应归结于担忧，担忧林暄和的安全，和亲之路艰难险阻，任何危机都是能要命的。林暄和可能会没命，这念头压在他心上，就连与朝颜在一起都不能开心起来了。
两人走过了大半个侯府，再经过两个院子，就到门口了，齐云逍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口：“你想去烈煌吗？”
林暄和看他一眼，没有正面回答，“还能由得我不去？”
“侯府如果与郡王府联姻，你就不必去和亲了。”
林暄和觉得可笑，可笑中又透着丝荒谬，“你才与我退了婚，现在又提联姻？”
他是郡王府独子，难不成还想让林暄和给他当个后娘不成？可即便如此，皇上也一定不会同意。
“郡王府……有一道先帝遗旨……三年前我们订婚很大原因是这道遗旨……”
他话到一半，林暄和便明白了，用先帝遗旨来压今上的和亲圣旨，说不定真有转圜余地，可是齐云逍图什么呢？这遗旨三年都不见郡王府拿出来……而且他为了与她退婚足足闹了一年……
林暄和久久没有回答，齐云逍怕她拎不清，便劝道：
“两国关系紧张，你到了那里定会被苛待轻慢，当然，这也要你要能活着到烈煌才行，四国鼎立之势已久，昭国与烈煌合盟定会打破四国平衡，另外两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据说烈煌皇帝一力主战，他不一定会接受昭国和亲，此次出使危机重重，必然不会一帆风顺。”
他说了这么多，林暄和只问了一句话，“朝颜怎么办呢？”
“我……”齐云逍脸上愧疚之色横生，“我会补偿她……她向来懂事……”
林暄和立刻打断他：“我可不想做棒打鸳鸯的恶人，你之前已说了不想委屈她做外室，世子要说到做到。”
“你会没命的！”齐云逍忽而抬眼，眼周较之刚刚更红了，仿若泣血，眼中却无湿意，“难道你就不怕……”
怕与不怕，也都与他无关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与他没有任何干系。
齐云逍恨不得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晃醒，“清河郡是深戟关粮饷与兵源的直接供给地，清河郡之灾连你都知道了，百姓无粮可交，无丁可征，国库空虚，边境难守，深戟关被破只是时间问题，烈煌绝不会在此时停战，你此一去，绝无生机。”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见林暄和抬眸盯着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一双眼睛冰楞楞、冷清清的，问道：“你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