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啾啾
“我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呢?”
半梦半醒间,姬长乐依旧感觉心脏在抽痛,同时他好像听到了他爹的声音。
他爹在和谁说话?
“桀桀桀,你若是能把倒在那边的人都杀了,我就从他身上离开怎么样?”
姬长乐疑惑,这好像是自己的声音,是自己在说话吗?
“你有什么权力命令我?”他爹冷冷道,语气好凶。
“桀桀桀,不配合也无妨,你身上的煞气也很美味。等我用这小子的身体杀了你,再去杀其他人。”
那道和自己一样的声音说着恶心的话,“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这孩子的煞气一定会变得更多,源源不断地提供给我。”
姬长乐在意识中甩甩头。
他才不会说这种话!
可他心中却冒出了无数道声音,宛如蛊惑一般在对他说。
杀了他!杀了他!
吃了他!吃了他!
心脏处不断传来难以忍耐的疼痛,似有冰锥穿刺,姬长乐心中不妙的预感陡然增强,他隐约间好像看到了他爹提剑站在他面前。
而“他”向那墨发披肩的男人走近了一步,仿佛他的身体在遵照那古怪的声音行动。
不!不可以!
不可以伤害爹爹!
姬长乐骤然睁眼,日出照在相府屋檐上,淡淡的金辉映入眼帘。他却看到了一幅奇异的水墨画,一道黑色雾气从他身上甩出,在空中形成一道弧,如同张开下颚吞食猎物的蟒蛇,冲向面前的紫袍男人。
“爹!”姬长乐双目瞪圆,他刚刚掌控身体,就看到他爹被瀑布般的黑雾淹没。
那黑雾仿佛有意识,像一个蠕动着的巨大墨点。
姬长乐喉间腥甜,他拖着孱弱的病体,顶着心悸和高热,义无反顾地朝那黑茧迈出一步。
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他无法坐视他爹被那不祥的黑雾杀掉。
如果黑雾是从他身体里出来的,那就滚回他的身体里。
不许伤害他爹!
一步、两步……急切的姬长乐在下台阶跑向黑茧之时,高热模糊了五感,他一脚踩空,向前栽倒。
他下意识闭上眼,等待疼痛来临。
然而,他却落入一个熟悉且温暖的怀抱。
他愣了一瞬睁开眼,眼前是格外熟悉的紫色衣袍,混着寒露的香气裹住他。
“乐儿,别乱跑。”男人从容地扯下身上的外衣,还带着体温的衣裳罩住在冬日只穿了单衣就出门的姬长乐。
姬九离圈住怀中单薄的稚子,把稚子按在怀里,挡住其视线。
他长发飞扬,袍角翻卷,眉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邪气的竖黑纹路,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阴冷凌厉。这一刻他比起平日里笑面虎的模样,更像是执掌生死的存在。
黑茧突然像飞溅的墨汁,惊恐地向四面八方溃败。
离了姬长乐的身体之后,阴魔的声音褪去童音,变得扭曲狰狞,凄厉尖啸。
“你竟然是魔——”
他的话还未说完,姬九离修长五指凌空虚握,一把抓住尚未逃离的黑雾,扼住阴魔的脖子。
方才还在叫嚣的阴魔宛如一个被扎破的水球,霎时间被捏爆,神形俱灭。
黑色煞气好似烟花一般绽开,姬九离刚取出两颗金球,吸收了煞气的金球瞬间变作黑色,然而周围的煞气依旧浓烈到肉眼可见的地步。
怀中的稚子发出疼痛的闷哼,姬九离发现煞气在逐渐淡去,他神色凝重,紧紧按住姬长乐的肩膀。
他之前的猜测没有错,乐儿在无意识地吸收周围的煞气,并因为这些煞气感到痛苦。
或许这才是乐儿怪病的根源。
姬九离试图抢在孩童前面,抢先吸收这些煞气。
他的确没有过往的记忆,但汲取力量就像他的本能一样。他和姬长乐不一样,煞气并不会带给他痛苦,反而会带给他源源不断的力量。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或许是和阴魔差不多的存在。
他同样掌控他人、制造死亡与混乱,并从中获取力量与利益。
当周围的黑雾彻底消散,一缕冬日阳光洒落在父子二人身上,泛起些许的暖意。
姬九离松开按住孩童的手,白发孩童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小脑袋搭在他的手臂上,如初生的雏鸟,小心翼翼地张望着。
刚刚那可怕的黑雾就像噩梦一样,忽然不见了,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姬长乐一时间分不清那到底是自己高热烧迷糊了冒出来的梦境,还是现实。
圆溜溜的黑眼睛迷惑地眨了眨,嗓音含糊前轻颤,如梦呓般唤道:“爹?”
“爹在这里。”成年人那平稳有力的语气一下子抚慰了紧张的孩童。
姬长乐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之后,各种生病的不适症状一齐涌了过来,他感觉自己像被扔进火炉里灼烧的木柴,同时愈发猛烈的心悸令他难以站稳身躯,心脏好像呼之欲出。
他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抓着温暖有力的手臂,努力站稳身体,虚弱地询问:“爹,我是不是要死了?”
姬九离让他倚靠住自己:“无事的,乐儿只是发病了而已。”
姬九离握住孩童的手腕,这具幼小的身躯正在被煞气侵蚀。
既然能找到结症,那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自己也能吞噬煞气,何不试试看将煞气从乐儿体内吸出?
这样想着,姬九离眼神微眯,运起了体内的煞气,尝试像刚才吞噬阴魔一样运功吸收孩童体内的煞气。
半晌后,他身形猛地一震,骤然松开手,嘴角溢出些许血色。
姬九离以指腹拭去血色,神情复杂,以前所未有的目光打量着怀里看起来羸弱的孩童。
莫说是吸收对方的煞气了,刚才他险些感觉自己都要被吸走,濒死的预感令他及时松手。
他竟然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感受到了死亡威胁。
姬九离定定心神,重新思量。
他难以确认姬长乐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修真界有能吸收煞气的金球,那么应当也有将煞气从姬长乐体内驱除的办法。
“爹这就带你去寻大夫,乐儿睡一会儿吧。”
他伸出手,示意在晨风中瑟瑟发抖的姬长乐先变作幼禽模样,好好休息。
姬长乐闷声应下。
他隐隐约约从他爹的反应察觉到了什么,心底对于这次寻医并不抱什么期望,但他也什么都没说。
最后时刻只要能和爹在一起就好。
毛茸茸的白团子出现在姬九离手心,轻轻扑棱着小翅膀,调整了一下姿势,蔫耷耷地闭上眼休憩。鸟的羽毛比人的身体御寒许多,但还是顶不住北方冬天的寒风。
姬九离拢起手心,正要往屋里走,换下身上的单衣,却听一道喜出望外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居然是只妖物,真是惊喜。”
身着扶光宗法衣的少年撕下敛息符,显出身形,踩着剑身缓缓降下高度。
姬九离驻足,他听出了这道声音属于卫矛。
他转身望去,御剑半空的少年俯视着父子二人。
卫矛惋惜道:“本来想等师尊来了再处理那个白发孩童……早知道就不那么早通知师尊了。”
处理?
姬九离眸色深沉,握紧了剑柄。
这一刻,他想到了算命先生对姬长乐的批命。
——死无全尸。
这几个字意味着姬长乐并非是简简单单的病逝。
此刻,卫矛也咧开嘴,贪婪地注视着他手心的白团子,眼里满是势在必得。
妖物啊……
他已是筑基圆满,正卡在结丹的这一步上,一直缺乏契机,若是能得到妖兽内丹,这次回去他就能轻松结丹了。能化形的妖兽,必然有内丹,只是内丹等级不同而已,但也足够了。
可惜这是师尊要的人,方才发现白发孩童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用符箓告知了师尊。
如今若是动手……
思来想去,卫矛啧舌一声:“啧,反正师尊都说了生死不论。”
师尊都那么说了,那么他给师尊留一具尸体,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虽然他也可以等师尊把人抓回去了,再央求师尊把妖丹分给他,但难免有节外生枝的可能,远不如自己吃到嘴里安心。
卫矛的目光被紫袍的身影隔断,他恍然想起来这里还有个人,略带警惕地望向姬九离,目光停留在姬九离额心的竖黑魔纹上。
“没想到此间小世界竟然还有魔修混迹人类,你若是愿意把你手中的妖物交给我,我就放你一马。”
他亮出了腰间属于扶光宗的身份玉牌以示威慑。
魔域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阴魔是最低等的魔,数量也最多,擅长在睡梦中操控人,需附着人身行动,能达到中高阶的炼气修士就能铲除阴魔。
但再上面的人魔、地魔、天魔,还有那些堕魔的魔修,就没那么简单了。
至于煞气,那东西连魔都算不上,只是魔的食物罢了。
眼前这个有着魔纹的男人轻而易举就杀死了阴魔,因此他拿不准这个人的实力在哪一阶,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是入魔的魔修?还是拥有人形的人魔?
卫矛一边威慑,一边凭借自己的经验猜测起来。
大概率是人魔。
以人的形态在凡人社会中制造混乱,这是人魔最喜欢做的事情。
人魔的实力通常对应筑基期,应当是不如自己的。
姬九离不动声色,面露微笑:“妖物?只听说修真界除魔卫道,什么时候连妖物也要除。除妖物却了放了我这个魔,我要如何信你?”
“不为什么,今日叫我发现,就说明他死期已至。”卫矛傲慢道,“我想你恐怕也是为了他的妖丹,你可以不信我,但你若是现在不将他交出来,我师尊朝阳仙君稍后就到。他眼里可容不得沙子,到那时,别说妖丹了,你小命难保!”
姬九离眼底发冷。
饶是他也没想到这般局面。
第一宗门的修士、后面还有个修为不知几何的朝阳仙君……这种局面再想借助修真界的力量给儿子治病,是怎么也不可能的了。
宛如是步入死局。
窝在姬九离手心的白团子在浑浑噩噩间同样听到了这些话。
他艰难地重新恢复人形,摇摇晃晃地朝卫矛走去。
“我和你走……不要伤害爹爹……”
卫矛刚一露出满意的笑容,却见姬长乐被人死死拽住。
姬九离将儿子护至身后,朝他讽刺一笑:“我若是不交呢?”
卫矛不解:“你一个魔何必袒护一个妖物?这妖物虽是孩童模样,但向来喜欢附身心怀恶煞者的阴魔独独附身他,已然说明他并非良善之辈,你难不成被他给迷惑了?”
若心无恶欲,又怎会产生煞气?
若煞气不重,又怎会被阴魔附身?
在卫矛等一干修士看来,这样的恶人无论是妖物还是凡人都死不足惜。
姬九离挑眉反问:“我护着我儿,还需什么理由?”
若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那他就是个无能之极,畏惧修士的废物父亲!
他又不是没杀过修士,他儿子的性命还轮不到这群修士掌控!
阴魔的煞气给他提供了不少力量,但还不够,他想要更多。
修士也没有表面上那般清新寡欲,就像面前这个,和凡人一样私心深重。
死亡会产生煞气,之前死在他面前的炼气修士们就留下不少的煞气,这意味着他完全可以通过杀死修士,吞噬他们的力量来变得更强。
而这就是破局的一线生机!
卫矛面色冷了下来:“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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