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算人心
棠吟衣衫半褪，趴在小榻上，由慈铃在后背布针。
朦胧中，针尖触碰到穴位，伴随一阵胀皱，电流般的酥麻感流遍全身。不多时，气血便在体内行云流水般运行起来。
忽感坠入冰窖，棠吟强迫自己醒来。
她挣扎起身，揉了揉眼睛发现身处一片冰天雪地中。
万山素裹，她孤身站在山峦下，心底泛上莫名的悲伤。
低下头，手中的金扇上溅满了鲜红的血点。而抓住扇柄的手，尺寸明显小了几号。
棠吟胡乱摸了摸头身比，不光是手，整个人都小了！
所以，这里是......原主的记忆？
原书中没有提及的，连系统也无法提供完整的记忆，究竟发生了什么？
棠吟赤脚行走在雪地里，每走一步，周边的景象也随之移动，那些山峦就像海市蜃楼般驻留在天边。
她隐约听见山谷中有马蹄嘶鸣的声音，仔细辨认还有乱糟糟的打杀声。棠吟努力想听清，奈何杂音越来越多，山峦移动越来越快。
棠吟迷瞪瞪醒来，见慈铃正将金针在火上烤过。
慈铃兀自开口：“你体内有股非自修而成的庞大真气，远超你身体的承受范围。奇怪的是，有另一种力量在帮你牵制它，使得你能如常人一般生活。这也是红莲醉对你无效的原因。你究竟是谁？”
棠吟穿好衣裳，走到炉火边取暖：“天渊将军棠衍之妹，棠吟。”
“我曾与棠衍共赴北川，知道他有个妹妹，也听闻棠家为表对太子殿下忠心，将嫡女送入洛京为质。可这些并不能解释你的身体情况。”
“神医大人，我真不知道。”
“没事，九针渡厄并非下针起效，施针九次后可见病源。即日起，每十日施针一次，你须得寸步不离。”
“我若活不到第九次呢？”棠吟戏谑道。
“只要你的心脉不断，我就有办法让阎王放人。”
药炉迸溅出火星，慈铃看向她腰间的扇子：“这把扇子哪得的？”
棠吟抬起扇面，捏住柄底转了一圈，金光流转，煞是好看。她心知慈铃的试探，眸光微动，将扇递出：“喜欢？送给你。”
炉火摇曳，慈铃骤然出手，掐住棠吟的细腕，把她拽近。
指腹下的脉搏跳动有力，说明眼前人身体恢复良好。
阴阳共生，她生来与常人有异的奇经八脉自动将那伤毒融合成了血液循环的一部分，井然有序的平衡下，压制着一股未知的力量。
慈铃起初窥探到时还不足为奇，很快便发现那力量是被高人打入的精纯之力。
这种自身无法承受的外力，恰恰是最危险的。有朝一日失控，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尸骨无存。
慈铃的确对她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药香扑鼻，棠吟收敛笑意，半面藏于扇后，“神医大人，小心......好奇心害死猫。”
慈铃手中金针不经意间刺入她的皮肉：“你内力还未完全恢复，强行运功可是会死的。老实交代，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难受。”
棠吟道，“我死不死无所谓，倒是你见不到想见的人，岂不可惜？”
慈铃一怔。
“你难道不想见......”棠吟嘴角轻勾，缓缓吐出那个名字，“渊献？”
慈铃眸光骤冷，手中力道微松，警惕地看着她澄澈的双眼。
这个名字，她问千万人，千万人不语。
五年光阴，如同人间蒸发。
棠吟开口的刹那，慈铃心跳加快，这两个字陌生又熟悉，仿佛复燃的火焰，灼烧着她的理智。
棠吟抽回手腕，抹去涌出来的血珠：“我能帮你。”
慈铃眉头紧锁：“我凭什么信你？”
“神医大人见多识广，想必知道江湖中有把名为‘十四’的刀扇?”棠吟站起身，轻摇小扇，“小扇与它取自同一块昆仑冰岩。”
慈铃脸色微变，棠吟这句话的份量，无异于揭露自己的底牌！
“十四”开若漫天繁花，冰刀散去，十步杀百人。其主人正是行隐司掌司令——“弑妖神”楚焰。
慈铃不禁猜测起她的真实身份。
棠吟将系统跳跃出来的文字逐一念出：“行隐司设有十二武神，诛邪灭魔，匡扶正道。渊献位列其中，听命于掌司令楚焰，五年前渊献离奇失踪，你一直想找楚焰问其下落，却苦于不得离京。现在，我有办法帮你。”
慈铃眼底一片漠然：“我有皇命在身，不得离京。你是人质，关系全族性命。咱俩走到城门口，一个五马分尸，一个满门抄斩。”
棠吟长睫微垂，“正因如此，我们才要合力破局。”
“你想做什么？”慈铃问道。
“和我一起，引出千面鬼，找到红莲醉的解药。”
“凭什么为你卖命？”
“不是为我，是为你自己。”
慈铃轻笑：“你请君入瓮的样子，和棠衍一模一样，真服了你们兄妹俩。不过我听说，棠衍昨夜越狱，正被护国军全力搜捕，这节骨眼上你为他脱罪，可会得罪不少人。”
棠吟轻叹，“我已书信棠家宗亲从中斡旋。为棠衍脱罪我需要帮手，你是神医，没人比你更合适。况且涉及鬼莲教，行隐司必会介入，你会有很多机会能和他们打交道。”
慈铃动容。
“你当真信我？”她看着棠吟，认真道。
“我信。”棠吟笃定道。
必须信，你可是女主！
替棠衍脱罪是幌子，他一个有光环的男主能出什么事啊。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再度引出千面鬼，干掉他，再引出暮瑟，干掉他！
“可我怕死。”
“你更怕不能手刃仇人。”
提到渊献，她脸上的情绪才会变化，除此以外，看不出多余的波澜。
“......你们棠家人，都是人精。”
寻找圣医庄灭门的元凶，是慈铃的毕生所愿。而凶手，就是渊献。
“我知道请神医的规矩，开个价吧。”
慈铃伸出手掌道：“五百两。”
棠吟爽快道：“成交。”
“我要现银。”
“好。”果然，世界上没有钱办不下的事。身为系统人，最不缺的就是钱。棠吟递给慈铃一张银票，“拿去钱庄支银子。”
慈铃没有一丝犹豫地揣进怀里，转身收拾药箱，言语十分镇定：“丑话说在前，苍生大义没我的命重要。若功亏一篑，别怪我。”
“放心，我给你的并非买命钱。”棠吟表情严肃道：“换句话讲，真解开红莲醉，救回全城百姓的性命，五百两花得值。”
炉火慢烧，药香弥漫开来。
慈铃侧身向外道：“有些人自打出生便处在江湖风云中，这本身是一件人人乐道的事情。千面鬼的两次出手，都不是要你的命，可却是奔着毁掉你才动的手。你身上必定有让他们想得到又得不到的东西。那股真气或者是禁锢。”
棠吟走上前：“以我为饵，引千面鬼上钩。”
“你放心，我会做好我擅长的事情。”慈铃跨上药箱，转身离去，“五百两不含诊金，九针渡厄，一针万两，单子我一起开给你。”
房门外头的风雪卷进来，炉火倒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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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阁中，司空承把檀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