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哥林多前书 13:4-7 )。”
温柔的声音响起,沈淙转头去看帕伊西神父,帕伊西神父微笑着,光晕落在他近乎神圣的面庞上,沈淙惊叹于他那张被上帝祝福过的面庞,安静、祥和,是冷溪黄昏时的流淌。
“东方的朋友,你读过《圣经》吗?”
沈淙摇头。
帕西伊神父将柔和的目光投向沈淙,说:“你的表情跟很多远道而来慕名看画的客人一样,他们时常会站在这里,默默背诵起这段经文。我想,这段经文也许能够解答你心中的疑惑。”
沈淙会心一笑,“没错,您看得很准确。”
“不需要去探究什么,也不需要答案,一切都在这里……东方的朋友,一切。”
沈淙抬眼,再次环顾。
西伯利亚冷杉支撑的穹隆深处,十二使徒长袍的褶皱好似被特维尔农妇织亚麻时旋拧出来的一般,那用诺夫哥罗德沼泽的腐殖土混合佛兰德斯油彩研磨而出来的底色,再涂上拜占庭的金箔与威尼斯的群青,使使徒的衣褶在烛光的摇曳下泛起神圣光晕。
湿壁画里的圣母脸庞是斯拉夫式的浑圆,而鼻梁阴影里藏着法兰西南部的柔软线条。天使羽翼边缘的孔雀石粉末,正被伏尔加河吹来的风蚀刻成中国青瓷的开片纹。
沈淙看到那好似破碎的瓷片,心没来由地震颤了一下。
再看那主耶稣的画像,那受伤的身体,好似被无数法利赛人的手生生掰开了肋骨,往豁口处填塞张狂的鲜红。
那是彻骨的痛,却又是极致的信。
手持福音书的天使、垂目的圣母玛利亚、跋涉在欧亚大陆的使徒保罗,还有在战车之上碾过烈焰又在狂风之中席卷上天的伟大先知以利亚……沈淙都认识,可是有一个人,他不认识。
他看起来平平无奇,身穿粗布衣裳,怀中抱着一个似乎将死的人,正将水袋里的水喂进怀中人的口里。
“这是谁呢?”
“他,他是好撒玛利亚人。”
“好撒玛利亚人?他没有名字吗?”
“没有,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撒玛利亚人,一个……路过的人。”
“他身上一定有什么故事。”
帕伊西神父深深望了一眼沈淙,好似惊叹于他会注意到这个人,询问这个人之后的故事。
他微不可察地艰难地哽咽了一下,他说:“没错,我亲爱的朋友,他的故事存在于我主耶稣基督的口中。你要听吗?”
“当然。”沈淙露出期待的微笑。
帕伊西垂首,娓娓道来:“有一天,一天,一个精通摩西律法的律法师想试探耶稣,便问他说:‘老师,我该做什么才能承受永生?’
耶稣反问他:‘律法上怎么写的?’
律法师回答:‘你要尽心、尽性、尽力、尽意爱主—你的神;又要爱邻舍如同自己。’(申命记 6:5,利未记 19:18)
耶稣肯定他说得对,并补充道:‘你这样行,就必得永生。’
但律法师想要证明自己是对的,又继续追问:“谁是我的邻舍呢?”
于是,耶稣用一个比喻对他说:‘有一个人从耶路撒冷下到耶利哥的路上,途中遭遇强盗。他们抢走了他的一切,打伤他,把他丢在路边,几乎奄奄一息。这时,有三个人依次路过:一个是祭司 ,他看见受伤的人,但选择绕开,从另一边走过去。一个是利未人 ,作为圣殿的助手,他也看见了伤者,但同样走开了,没有施以援手。最后一个,是一个撒玛利亚人 ,这个人却动了怜悯的心。走上前去包扎了伤者的伤口,用油和酒敷治。扶他上自己的牲口,带到客栈照顾他掏出两银钱交给店主,叮嘱好好照料伤者,若有额外花费,回来后再偿还。’
耶稣讲完后,问律法师:‘这三个人,你认为哪一个是那落在强盗手中的人的邻舍?’
律法师答道:‘是怜悯他的那个人。’
于是耶稣说:‘你去照样行吧!’”
“就是这样一个故事。”讲完后,神父看向若有所思的沈淙。
“撒玛利亚人知道什么事真正的爱,爱心并非形式,也并非空谈。“沈淙思索一阵后说。
帕伊西神父不禁愣了愣,“您说得对,我的朋友,您说得对,您是注定要来到这里的,是上帝的旨意……“
沈淙看向神父,神父依旧微笑着,可不知为何,沈淙在他那双棕色眼眸里看到了一种彻骨的悲伤,犹如俄罗斯凌晨的寒雾,战士们倒在这里,爱侣们殉情在这里。
隐秘,在这里。
沈淙不说话了,不知为何,他的心没来由地发痛,这个时候,一道想法突然窜进了他的心间。
爱,不拘泥于任何形式,可是爱,亦会让人痛的。
这些壁画上,有着太多帕伊西的爱,帕伊西的爱,让人心痛。
可为什么呢?
沈淙抬头,却猛地发现主教堂内除了他和看画的王纯,帕伊西神父已经不见,只有一个小修士在擦洗灯台。摇晃的烛光,将小修士清冷的脸庞照亮。
突然光线略暗了一些,好似被什么遮挡住,沈淙转身,看到康斯坦丁出现在了门口。
光中他的剪影失了边界,模糊,断断续续的,可并不会消失,反而异常笃定地逐渐具像化,直到站到自己面前。
“好看吗?”康斯坦丁问。
“好看。”
康斯坦丁抿了抿嘴,凝视看画的沈淙。他想说,这些壁画很好看,但不如你好看。你在看画的时候,我只想看你。
沈淙心道,我知道你在看我,你的目光似有重量,攀附在我的鼻梁、嘴唇和脖颈。可是,为什么呢?
于是他转身问康斯坦丁:“你有信仰吗?”
“当然。”康斯坦丁扯出自己脖颈间的黄金十字架,中间的红宝石浓郁得像主的鲜血。
“祖传的,几百年了。”康斯坦丁骄傲地说。
“那你告诉我,你的信仰是什么……我知道,是东正教,是基督,可是,那究竟是什么,我不明白……”
康斯坦丁还没想到沈淙突然跟自己谈论这样深奥的问题,他略一思索,便抬起头,环顾了一圈壁画,好似感受到了什么,他扬起嘴角微笑了一下。
“是爱。”他几乎斩钉截铁。
“爱?那爱是什么?”
“爱,爱是……”康斯坦丁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爱是什么。
你要他背经文,他可以把哥林多前书那一段完整地背出来。可是,爱到底是什么?
在这座教堂里,他想到了耶稣,想到了圣母,最终,他想起那位白发苍苍的女性——他的祖母。
在康斯坦丁二十一年的人生中,她是他唯一确信的爱。
于是他说,“爱,就是吃好多好多的馅饼,喝好多好多的牛奶。”
沈淙倒是没想到会等来这样的回答,他不禁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别过头去笑,鼻尖却在发酸。
“看来爱对你来说还真简单。”扔下这一句,沈淙便低着头预备离开,他不想让康斯坦丁看到自己没来由的动情。
“那你呢?你说说爱对你来说是什么?”
康斯坦丁拉住了沈淙。
此际,母亲去世后的那几年的回忆悉数涌来,父亲的彻骨悲伤就像蜂蜜一样,粘在尚是少年的沈淙身上。那几年爹爹好似变了一个人,往日里那么乐呵呵的一个人,到后来日渐消瘦,就是自己也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再度露出笑容。
他只会在那幅画下垂泪,只会在思念中逐渐白了黑发。
尘世间仿佛没什么能让他留念的了,岁月不过是他迈向死亡的必经之路,他慢慢熬,他慢慢等,所有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去见她一面。
那个时候沈淙就觉得,爱真可怕,他可千万不要爱上什么人。
于是他给出的答案也很简单——“爱,就是让人痛的存在。”
康斯坦丁抓住他的手不禁一松,他说不出话来。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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