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醉酒
暮色像是张灰色的渔网,静悄悄散落。
百叶窗叶片调转,蔺惟之按灭灯,伴随脚步,走廊灯光一寸寸亮起,路过助理团办公室,白炽灯耀眼的光芒溜出门外。
坐在最角落的人只露出蓬松的发顶,连续不断地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真切。
蔺惟之抬手,他手腕佩戴着昂贵的银表,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手背的青筋脉络明晰,修长分明的指骨叩响门板。
阮栀被敲门声引走注意,他站起身:“会长,您还没走吗?”
“工作可以明天处理,有任何事,你都可以来找我。”
这既像是蔺惟之会说出的话,也不像是他会说出口的。
毕竟——永远一丝不苟的着装,浅灰色、毫无波澜的瞳仁,这些都为他增添了几分不近人情。
阮栀拎起包,和人一同坐电梯下楼。
走出电梯。
蔺惟之率先开口:“我送你?”
也许是阮栀诧异的目光实在是太过显眼,他低笑了声:“怎么了吗?”
“没事,会长。”
低调奢华的轿车停在阮栀面前,他坐上副驾。
感受到频频投来的目光,蔺惟之语气平缓地问:“想说什么?”
“我没想到是会长您自己开车,就感觉专属司机接送才更符合常理。”
“现在不就是,我难道不是你的专属司机。”
“好像是的。”但能这么算吗?
阮栀在西四栋门口下车,他现在可以说是蔺惟之的员工,当然乐于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他挥手,笑着跟人道别。
皎白的月色与车门外昏黄的路灯光晕交融,阮栀杏眼半弯,笑意融融。
蔺惟之坐在车里,他逆着光,神色在暗淡的光线下模糊不清。
阮栀转身,他踩着一地碎叶踏上回寝的台阶。
手机里,他和蒋熙的聊天界面里,最新消息是四个[对方已取消]。
[阮小栀:睡了吗?]
下一秒,视频通话申请占据屏幕。
“在外面?”传过来的嗓音清朗,光看背景,蒋熙还在办公。
“刚到宿舍楼下。”阮栀把镜头转了圈,明亮的一楼门厅,远处黑黝黝的树丛,还有前后零星几个人影。
“栀栀,怎么这么晚回去?”
从门外灌入的冷风直往人衣服里钻,阮栀捂住领口伸出一根手指:“忘了跟你说了,我进了学生会,今天是第一天。”
“师青杉找你了?”蒋熙的声音瞬间沉下去,脸色也很不好看。
“没有,他让叶骤来找我的,别生气,那只是意外。”
“就算是意外,那也是他没定力,反正师青杉问题很大。”
“嗯,你说的都对。”
蒋熙无奈地笑笑:“我也有说错的时候。”
“那我也觉得你说的都对。”
学生大楼。
阮栀在继续昨天的数据整理。
邵灿气势汹汹地冲到阮栀面前,他压低嗓音:“你竟然告状?我记住你了。”
阮栀一怔,随后想到邵灿刚被叫进了会长室,所以这是被批评了?
邵灿见阮栀神色平静,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顿时感觉肺都要气炸了。
你告状你还理直气壮!你都不心虚吗?
“邵灿,你这是被会长骂了?”扎着双马尾的混血女生拿着巴掌大的粉色小镜子,她正细细欣赏自己今天绝美的纯欲妆。
“西门小洋,这没你的事。”
“我关心关心你都不行?”西门小洋捧着脸,歪头看他。
“你不会以为自己这样很可爱吧?”邵灿不吃她这一套,他转头对阮栀放狠话,“我们走着瞧,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
他甩上门,怒气冲冲地离开办公室。
西门小洋感慨:“有的人啊长得一脸正气,态度怎么这么刻薄,我哪里不可爱了?”
她左右端详自己:“明明还是辣么美。”
“学弟。”
第一遍的时候,阮栀还没意识到对方叫的是自己。
“新来的学弟?帅哥?”
办公室里就没几个人,发尾银灰的男生正戴着眼罩躺座位上午睡。
阮栀按下保存键抬头,西门小洋的工位和他隔着走道,女生金色长发,脸部混血感鲜明。
“学姐,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你真的跟会长告状了?”
“没有。”
“你没告状啊。”西门小洋眨着眼睫,若有所思。
终于把一叠资料的数据统计完,阮栀还没休息几分钟,手机震动,拨过来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去茶水间接电话:“你好,我是阮栀。”
电话那边,先是低哑的笑声,随后对方开口:“阮同学,要不要出来玩?带你去室外射击场。”
阮栀到达楼下的时候,叶骤正单手靠着车门朝他挥手。
跑车是炫黑色,科技感十足。
对方给他看持枪证,阳光描绘面部轮廓,叶骤语气散漫张扬:“你的,拿好了。”
阮栀这边刚坐进车里,对方又丢过来一个东西,是U盘。
“里面是课程录音,我看了,是齐的。”
“谢谢。”
“你真觉得感谢?”
阮栀正在系安全带,他低着头,发梢缠在冷白腮面:“当然。”
“那我想要一些实质性的感谢。”
“比如?”
“比如我们来一次车震?”叶骤觑他脸色,大着胆子开口。
“我拒绝。”
射击场在郊外,开车花了一个多小时。
两个人等在前台,叶骤示意工作人员:“给他办张会员卡。”
“先生,您的身份证件?”前台声音甜美。
“电子身份证行吗?”阮栀问。
“可以的。”
会员卡是黑色,左上角是俱乐部的荆棘图案。
阮栀跟着叶骤向右走,身后是左侧长廊。
——配枪的保镖开道,围在人群中央的男人儒雅温和,半长发呈银白色,他面容俊美,眼角生出几道细纹。
临近转角,阮栀侧头看了眼,正好看到人群末尾,一个熟悉的青年身影。
——对方黑西装加墨镜,耳朵戴着战术耳机,腰间枪套闪出冷锋。
“怎么停下了?”叶骤回头,他皱眉看向左侧,“这是师家?你是看到师青杉了?”
“不是。”阮栀是看到他小舅了。
[阮小栀:猫猫探头jpg]
[阮小栀:小舅,我在白棘看见你了。]
“阮栀,你来试试这把枪。”叶骤手臂架着的是把枪身漆黑的狙击步枪。
阮栀闻声关闭手机屏,他把手机放进储物柜,转身跑到叶骤跟前。
狙击枪很考验精确度和速度。
叶骤过了把手瘾,就专心给阮栀做指导。
在射击场呆了一下午,中间只出现一个小插曲。
休息室门口,丰呈挡在阮栀面前,他拧着眉,粗糙指节又绑上了漆黑布条,他想起自己刚才看见的那一幕:“你换男友了?”
“怎么说?”阮栀被迫停在原地,他皮肤冷白,刚玩过枪,气息冷冽,脸部线条紧绷着。
不久前的画面在脑海闪现,站在丰呈的角度,阮栀和叶骤俩人之间严肃正经的枪术指导从撞入他视野的那一刻就全部变了味道。
叶骤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轻佻,简单的肢体接触溢满情色。
现实加上臆想,他不可避免地误认为阮栀和叶骤走在了一起。
“我没有换男友。”阮栀说。
只一句话就打碎了丰呈愈发发散的思绪,他长久地凝视阮栀的脸,纠结道:“你——阮栀,你有改过名字吗?”
“没有,我一直都是叫现在这个名字,你还有其他事吗?”阮栀感觉丰呈挺奇怪的,话题奇怪,人也奇怪。
对方摇头,他搓着指腹,突然很想抽一根烟。
跑车驶进校区,车门从内推开。
叶骤打开主驾旁的中央扶手箱,他递出装有手枪的黑色方盒:“现在持枪证有了,枪你自己拿着。”
SH-195,丰呈交给阮栀的赌注。
阮栀抱着方盒,踩着暗黄的路灯光晕回寝。
刚进寝室,手机弹出一则视频通话申请。
点开接通按钮,对面光线昏暗,视角晃动。
男声慵懒,嗓音裹着笑:“栀子,舅舅回国了,开不开心?”
“你还活着,我当然开心。”阮栀向后靠在椅背,他手肘撑在扶手,“你现在是转到明面来了吗?”
“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
“就以前的活继续干,工作量减半。”
“你自己悠着点,别什么任务都接,小心哪天丢了命。”
“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边角的光芒照亮屏幕,镜头对着正脸,屏幕里的人一副邻家哥哥的白净长相,他右眉尾靠近太阳穴的位置有一处疤痕,是高速运转的子弹擦过皮肉留下的伤。
视频那头的人眼神很冷,是那种见过血的冷情。
“郁致。”
“没大没小,喊舅舅。”
“小舅。”
“在圣冠呆着怎么样,没受欺负吧?”
“没有,我能受什么欺负。”
“那就好。”郁致懒洋洋地伸直腰,他的脸最后进入镜头,是勾起的唇,斜飞的眉……手机倒扣,他勾起倒挂的酒杯,开了瓶白酒酌饮,喝完酒,他弯腰拽下沾染血迹的西装裤。
没有画面,但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钱还够花吗?我给你打点。”
这话阮栀一听就知道是客气话:“你钱不应该都花光了吗?你难不成开始存钱了?”
“刚下来一笔奖金,我还没动,要不要,你要就转给你。”
“不用了。小舅,给我妈打个电话吧,她可担心你了。”
“行,一会就打。”安静几秒,连线那边传出清晰的叹气声,“你妈一会肯定又要唠叨我。”
时间如同沙漏缓缓流逝,眨眼间已是阮栀进入学生会的第六天。
办公桌被“咚咚”敲响,正在整理文件的人停下手中动作抬头。
蔺惟之眼眸低垂,目光平静地望着阮栀:“跟上来。”
他出口的话也甚是简洁。
会长室的门刚关上,一个金色丸子头出现在走廊,西门小洋捧着咖啡杯,她出神地盯着会长室紧闭的门。
蔺惟之把人带进办公室就径直进了内间,白色衬衣搭配深蓝色条纹西服套装,袖口别着金色袖扣,他长相英俊,宽肩窄腰,西装修身,显出贵气利落。过长额发梳理整齐,他拉开内间的门,调整袖扣:“有正装吗?回去换上。”
阮栀摇头:“是要去哪里吗?时间允许的话,我可以现在去买。”
“跟着。”走在前面的人唇角弧度平直,灰眸情绪浅淡,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低调奢华。
楼下司机已经等在那,司机拉开后座车门,蔺惟之弯下腰,坐进车里。
阮栀看了眼司机和蔺惟之,他上前去拉副驾的门。
“坐后面。”蔺惟之提醒。
透过打开的车门,他们目光交汇,阮栀先一步移开目光:“好的,会长。”
进入后座,阮栀系上安全带,又重新问了遍:“会长,我们是要去哪?”
“去参加寿宴。”蔺惟之侧头盯着阮栀:“去之前,先把你的衣服搞定。”
阮栀已经换了不下七套西装了,他走出换衣间:“会长,这件应该可以了吧。”
黑色衬出阮栀的肤白,钮扣金色华丽,领带亮白花纹复古,阮栀身上这件很衬气质,看着矜贵。
蔺惟之坐在真皮沙发上,店长就站在他手边,殷勤地为他介绍各色西装的款式优点。
他上下把阮栀看了一通,浅灰的眸子依旧没什么变化:“换一件。”
阮栀接过导购员手里的白色西服,他转身表情无奈。
新换的这件款式简约,没有多余装饰,阮栀打开门,西装笔挺,颜色雪白,衬衫领子挺括,黑色领带箍住修长细白的脖颈,像是点睛。
白色西装无限放大了阮栀的外貌特性,黑与白,雪与泥交织相缠。
店长赞不绝口,可声音入了耳畔却总让人觉得格外刺耳。
蔺惟之低着眸,食指敲在沙发扶手,他眸底情绪翻腾下潜:“换回黑色那件。”
“好。”
阮栀跑去柜台结账,却被店员告知“蔺先生已经付过了。”
阮栀看向将将迈出店门的身影,他抿紧唇,什么都没说。
左家老爷子的寿宴,各家几乎都有出席。
按说左家的地位不该有这么大脸面,但谁让左老爷子的养女嫁给了师轻揽,虽说不是原配,还是二婚带着孩子嫁过去的,但这婚姻关系不假,两家是实实在在的姻亲,所以,左家这不就跟着水涨船高。
阮栀跟在蔺惟之身后,世家间的攀谈,都是脸上戴着笑脸面具,背地里刀光剑影。
因为跟着蔺惟之,他毫不意外地被人架着喝了几杯酒。
蔺家要捧着,但不姓蔺的“小蚂蚁”不需要。
人群让开道,黑西装助理缄默地推动轮椅,灰色的修身西装,卷曲的半长发,深邃的眼窝,碧色像极了祖母绿玛瑙的眼瞳,来人搭在膝盖上的手掌苍白,他低声笑:“左叔,我来迟了。”
宴会的主人公,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迎上来:“商总,你能来,寒舍逢毕生辉,哪有来迟的说法。”
这位刚从同父异母的兄长手中抢过权柄的商家老七,即使话语再客气,笑声再开怀,也没人会把他当成一个善茬。
宴会的举办地点在一座庄园,红砖墙、尖塔式屋顶、古典门廊,廊檐下有长方形雕花组成的排列图案,屋檐有齿饰,窗户是由细小窗格形成的网格窗。
伴随音乐声,夜晚喷泉吐露云雾,细碎的水滴在点点灯盏照耀下闪着粼粼水光,整个庄园笼罩在酒色璀璨的灯光里。
蔺惟之举杯敬商祚:“商总。”
坐在轮椅上的人接过助理递上来的酒杯,他捏着杯梗,回敬对方:“身体不适,我就不喝了。”
商祚的目光转向蔺惟之后方:“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带男伴,很漂亮的孩子。”
蔺惟之抿了口红酒,他持着杯梗没有接话。
阮栀沉默地扇动眼睫,他走上前:“商总,我敬你。”
是清澈甘冽的嗓音。
商祚一边手肘放在轮椅扶手,他碧色的眼眸深沉,一瞬不瞬地盯着阮栀,低笑着饮下一口酒液:“你叫什么?”
阮栀心里迷惑,但面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他回答:“我叫阮栀,是栀子花的栀。”
“栀子花的栀。”商祚念了一遍,碧色的眼底笑意加深:“我记住了。”
钢琴音婉转,四面人声不知何时消弭。
皮鞋敲在地板,响声落在参宴者心头。
银白发尾垂在腰间,师青杉提着贺礼,走在最后。
长直发、黑色玫瑰礼裙,女生腰身纤细,肌肤白皙,秾丽的眉眼厌倦地低垂,夏蝉眼神冷淡,占据中间位置。
柔软的手臂挽住师轻揽,师家女主人眉似柳叶,眉下一双无辜的鹿眼,她脸上是不符合年纪的不涉世事。
钢琴声忽地走向高潮,儒雅俊美的师家家主携着妻子儿女登门贺寿。
左老爷子眯眼笑得舒怀:“客气了,客气了,都是一家人,来了就好,还用准备什么礼物。”
他乐呵呵地接过寿礼,夸道:“青杉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优秀了,有您的风采。”
师轻揽到达,晚宴这才正式开始。
酒水佳肴端上桌,宾客入座。
阮栀跟着蔺惟之坐,他对面是简瑜。
简瑜是桃花眼,眼里总是自带笑意,他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悠,眸底透着冰雪似的冷意,他支着下巴,语气莫测:“蔺会长,难得啊,竟然带男伴了。你说,这花礼节假期,我们都呆一起,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没你想得那么熟,目前还在熟悉阶段。”蔺惟之继续道,“助理刚上任,还有许多需要锻炼的地方。”
“助理?”简瑜冷下眸子,他余光锁定阮栀,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我记得学生会不是不向艺术系招新。”
“凡事都有例外。”只这简单的一句话。
简瑜明显想到了原因,他目光投向宴席最中心,落在有着银白长发的青年背影上。
“咚!”沉闷一声。
杯脚撞在桌面,声音被绸缎桌布削减。
阮栀左手边的位置空着,现在被叶骤占据。
叶骤穿着小灰格西装,没打领带,领口敞开能瞧清脖颈挂着的菱形锁骨链,银白耳钉戴在他左耳,他坐下先仰头灌了半杯酒。
酒味和苦呛的烟味混合在一起,阮栀在桌子底下踢了对方一脚。
叶骤咳嗽一声,他站起身脱下外套,西装上衣搭在椅背,现在只有淡淡的烟草味萦绕。
他坐下后一手握着酒杯,一手给阮栀布菜:“这个菜可以,这道也行,尝尝,都符合你口味。”
眨眼间,瓷碗装满食物,阮栀瞥了眼叶骤,阻止了对方继续夹菜的动作。
一旁,蔺惟之皱着眉,不发一言。
简瑜笑道:“你们这是?蒋熙知道你快要绿了他吗?”
他不悦的目光转向阮栀,眸光锐利,凝着压迫感。
“什么绿不绿,我还在追求呢,说的好像我要成功了一样。”叶骤轻啧一声,他翘起嘴角,笑弧扩大,“难道是我们看起来太般配了,所以简公子误会了?”
修长的手掌交握,简瑜面色近乎阴沉,他勾唇,语气心平气和:“不是最好,第三者插足说出去可不好听,当然你也不在意这个,毕竟——”
他截断话,没有继续往下说。
“毕竟我妈就是小三是吗?”叶骤把简瑜没说完的话都说完了。
他嗤笑:“你这话有问题啊?我妈算什么小三,她连小十一都算不上。”
两个人之间火药味十足,阮栀算是导火索。
阮栀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夹了块排骨给叶骤,希望能堵住对方的嘴:“排骨味道不错,你可以尝尝。”
这下,导火索不仅仅是导火索了,气氛立刻紧张焦灼起来。
简瑜和叶骤莫名其妙开始比酒量。
算是迁怒,或者什么更深的情绪,简瑜盯着阮栀不放,直到阮栀一个人喝完两瓶酒,他才把目光重新转向叶骤。
阮栀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也不动,他眼睫慢半拍地扇动,半阖起的黑眸沁出生理泪水。
衣角被细长的手指拽住,蔺惟之侧眸,对上一张晕红的脸,对方眼尾潮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好困。”
也是这时候,蔺惟之才发现阮栀喝醉了。
“我送你回去。”人是他带出来的,他当然会负责到底。
椅子拖动的声音打断了另外两个人越发上涨的怒意。
“不是蔺惟之你干什么?”叶骤跑上前拦住人,他俯身瞧见阮栀被酒意晕染的脸颊,“这是喝醉了?给我吧,我送他回去。”
“你送他回去?叶骤,你是他什么人,你送他回去?”简瑜呛声,他薄唇微微扬起,似笑非笑,“蔺会长带过来的人,当然是他带回去。”
最后阮栀自然是被蔺惟之带走了。
劳斯莱斯停在药房门口,司机下车去买解酒用的葡萄糖。
阮栀喝醉了很安静,他难受得皱紧眉,滚烫的脸颊挨在蔺惟之的肩膀。
蔺惟之把人扶正一次,但醉酒的人脑袋一点一点又靠了过来,这次还拉住了他的袖口。
司机递来的葡萄糖是支装。
蔺惟之托着阮栀脸颊,拇指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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