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雪松
偌大的客厅一时陷入沉默。
还是裴清宴先回过神,轻声问她:“怎么了?”
她突然不说话,就连刚刚带着好奇光芒的眼神也黯了几分,他不免有些担心。
“没什么。”林汐音声音很小。
“不开心了吗?”裴清宴一手撑在她身侧,低头检查她的眼睛,怕她哭,声音无限放柔,“可以慢慢想,也可以继续问我,就算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不是有我在吗?”
林汐音抬起头:“那你也没有关系吗?”
裴清宴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我把你忘记了。”林汐音心口发酸,又继续解释,“我知道我忘了很多事情,但那些人都在,我可以慢慢了解。可是关于你和你的事情,我全都忘记了……”
她努力组织语言:“……没有关系吗?”
这次换裴清宴沉默了很久。
他其实很想继续保持清醒和温柔,安抚她的情绪,告诉她没关系。可他好久没有见她了,想要靠近她的冲动几乎要冲毁他的理智,裴清宴低下头,声音很沉:“当然有关系。”
林汐音紧张起来:“对,对不起。”
“但我不要道歉,也不要谢谢。”
“那……我可以做什么?”
裴清宴说:“你知道的。”
林汐音顿了下,想到不久前他看向沙发后合照时说的话,整个人又结巴起来:“那个,那个要慢慢来……”
裴清宴被她的反应可爱到,又重新笑起来:“哪个?”
“就是你早上说……说的那个啊。”她有些手足无措。
裴清宴收紧撑在她身侧的手臂,试探道:“那可以抱一下吗?”
他说这样就可以没关系。
可,可以的吧……
也不是很过分的请求……
林汐音用了几秒说服自己,却不敢看他,一双手无措又紧张的抬起。
裴清宴期待着。
然后她又放下。
“是……我抱你嘛?”她竟然还有空思考是该谁主动。
裴清宴深知这样下去要不妙,他很快就要维持不住这份礼节和克制,于是他微微向她倾身,掌心贴在她腰际,很轻、很轻地将她圈在怀里。
林汐音的鼻尖碰到他肩膀,雪松香气将她彻底包围。
她真的好喜欢这个味道……
甚至都不太紧张了……
林汐音乖巧地任他抱着,鬼迷心窍道:“你好香……”
裴清宴简直无力招架:“好高,好香,还有什么?”
好帅。
林汐音默默地想,没好意思说出口。
气氛不错,林汐音散去几分不安,又回到之前的话题:“你……大我几岁呀?”
三年前结婚的时候她刚满二十一岁没多久,计算一下裴清宴应该至少也比她大一岁吧?
裴清宴额头渐渐埋在她肩膀处,两天来第一次放松,声音也带上了一分慵懒。
“三岁。”他说。
他们之间突然进入到一个和谐又不尴尬的氛围里,林汐音一鼓作气,又问道:“许听言医生,和我们关系很好吗?”
她没有只提裴清宴一个人,不然像是在质问。
裴清宴说:“她是我妹妹。”
林汐音眨眨眼。
他继续道:“我随母亲姓。”
原来是这样……这些大概是很基础的、三年前林汐音一早就会知道的信息。
她小声哦了一声:“那我也可以叫她小言吗?”
“恐怕不行。”
“为什么?”
“她要大你两个月。”
这个拥抱已经足够久,裴清宴不着痕迹起身,指骨却贪恋地顺过她发丝。
林汐音算算时间:“那她是不是最近要过生日呀?”
“也许吧。”裴清宴很少过生日,妹妹也是,所以即使互相知道对方的生日,也不会刻意庆祝或是送上祝福。
他们一家都是这样。
林汐音皱了下眉毛:“她生日是哪一天啊?”
裴清宴说了一个日期。
林汐音一听高兴起来:“下周六?那我们要不要请她来家里吃饭啊,顺便可以给她过生日。”
裴清宴想说不用了,可看到她期待的目光,心又软下来。
“我会转达给她的。”他只好这样说。
林汐音其实也没有什么给人庆祝生日的经验,大部分时间是林章越为她准备的多,而她只需要穿上漂亮的小裙子,准时出席只有几个人的生日晚宴就好。
不知道结婚这三年以来,她有没有为裴清宴准备过生日。
……
周六一大早,林汐音在楼下忙前忙后。说是忙碌,其实只是将裴清宴订的花插进瓶子里而已。
他买了好多种洋桔梗,七八捧花,上千朵,长桌甚至放不下,有两捧最大的摆在地上。
林汐音只找到两个花瓶,插好第一瓶,花其实也没消耗几朵,她不免有些苦恼:“花还有好多啊……”
裴清宴在她身边收拾着剪掉的花枝,从容道:“香槟色的那捧摆到你房间怎么样,我记得你最喜欢这个颜色。”
“是吗?”林汐音开始插第二瓶花,顺便思考,“你怎么买了这么多花,哪些是要送给许医生的啊?”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称呼裴清宴的妹妹比较好,索性先这么叫了。
裴清宴却说:“这些都是给你的。”
林汐音愣了一下,甚至有些惊讶:“都是给我的?”
“音音不喜欢吗?”
“不,不是的……”林汐音很喜欢,但这毕竟是还没回忆起来的部分,她一时有些好奇,“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花的,不过洋桔梗真的很漂亮,这束粉色镶边的很特别,等下送给许医生怎么样?”
裴清宴看起来不怎么情愿,不过还是认真的给建议:“蓝色的也许更合适。”
“哦哦哦。”林汐音记下许听言的喜好,将蓝色花束摆在生日蛋糕旁边。
里里外外布置了一个钟头,快十二点的时候,裴清宴预定好的餐厅将午饭送上门,精致的餐具盛着美食,将摆满花的长桌丰富。
相隔几分钟,许听言也到了。
她比林汐音要高一些,长腿几步走到客厅,边脱大衣边犯职业病:“你后脑的伤怎么样了,听我哥说好的差不多了?”
林汐音迎上去:“已经彻底好了,谢谢你。”她把花递出去,“生日快乐,许医生。”
许听言接过花,表情和语气一样的淡:“……又是许医生?”
林汐音想到她们之前在医院见面时的场景,有些不好意思道:“以前的事情我还没有想起来,不知道怎么称呼你比较好。”
“听言就好。”许听言把花搁在一旁,随手将后脑的长发扎起,帮她回忆道,“你和我哥结婚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当时你是这么叫我的。”
终于有了合适的称呼,林汐音心里觉得高兴,走过去帮许听言拉开长桌的椅子,心情很好:“听言……你可以叫我音音。”
不过许听言看起来却不太认可,她走到林汐音身边,微微低头小声说:“虽然我也想这么叫你,但我哥可能会不高兴。”
林汐音没懂:“为什么啊?”
许听言耸耸肩,漂亮的眉毛轻扬:“他觉得我得叫你嫂子。”
林汐音下意识瞥向还在厨房准备餐具的裴清宴,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你们这两天睡了吗?”许听言突然问道。
林汐音一瞬间被惊到,以为自己会错了意,张大嘴磕巴地否认:“没,没有啊……我们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