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19章
曲从意调整了一下后视镜，以便观察韩野风脸上细微的表情。
“医院那边的消息，戚藏锋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腿有三处粉碎性骨折，身上多处骨折，肋骨骨折尖端刺入左肺，引起血气胸，出现感染性休克，还未脱离生命危险。”
韩野风只是从手机屏幕前迅速抬了下脸，“啊，是吗？那挺惨的。”
曲从意眉头紧锁：“你最好祈祷他能活着，不然就算有戚总谅解书，进去最少也得三五年。”
“曲律师一定会有办法的。”
曲从意冷笑：“我可不是法外狂徒。”
韩野风将手机锁屏放进了外衣口袋，意味深长叹道：“曲律师真是个正义的人。”
“如果人人都只看利益，昧着良心行事，这人间将成炼狱，又有多少无辜的人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哇哦，说得真好。”
“难道不对吗？”
“我没说你不对啊，你有你的行事标准，我有我的。”
曲从意暗抽了口气，对韩野风的性情有了初步的判断，“我来保释你，只是看在戚总的面子上，对于你这种人，平常其实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韩野风并不在意他生来优越与对自己的贬低，这种精神打压属于魔法攻击，他早就免疫，只有物理攻击才对他有用。
“曲律师，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你问。”
“你觉得戚雪映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活该？”
“你！”曲从意强忍着愤怒，沉声道：“戚总是一个让人敬佩的人，没有人可以侮辱他的人格。”
“好，第二个问题，戚雪映的车祸是人为的吧？”
曲从意心脏如擂鼓，这其实是所有人都心里知道的事情，却只能对外说是意外。
“法外狂徒不止我一个，对吧？”
“你想说什么？”
“他们能做，我也能做，不是吗？正义对正义，恶人对恶人，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我有什么错？”
曲从意双肩塌下，眼里浮现一丝迷茫。
“当你的正义无法审判罪恶的时候，那该怎么办呢？放任不管吗？如果你的正义有用，戚雪映为什么还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为什么他认识那么多厉害的权贵，却没有人能救他于水深火热？难道曲律师的正义，只是嘴上说说吗？”
曲从意喉结滚动了下，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曲律师，帮帮我吧，他信你，我也信你，我会没事的，对吧？”
过了许久，曲从意才长吁了口气，服气道：“这期间你别再惹事，配合警方调查取证，医院那边也要过去……至少得做做样子，将那对母子的情绪好好安抚下来，尽量不要让他们起诉，余下的事情该走程序走程序。”
“我懂，我肯定乖乖的，这段时间不会惹事。”韩野风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郑重其事的举起了三根手指：“我发誓。”
曲从意满脸无奈，他好像有点理解戚总为什么这么紧张这小子了，所有的力气好像打在棉花上，还成功被他带偏，爱恨不能。
“你最好是真乖，尽量别给他惹麻烦。”
“怎么会呢？上天让我来到他的身边，就是为了给他解决所有麻烦的。”
此刻绝口不提那一个亿。
“前面把我放下吧，我去买两份早餐。”
“我吃过了。”
“我是给我家雪映哥哥带的，那曲律师，拜拜。”
曲从意脸上一阵尴尬，轻应了声，放他下车后，飞速离开头也不回。
*
戚雪映一夜未眠，从昨晚到今天早上滴水未进，只是不断在房间里转动着轮椅，听着外边的动静。
秦素母子都去了医院，家里的保姆从未管过他的衣食起居，这段时间全是韩野风在照料他。
他突然很不适应，离开他，一切都无所适从！
就像一开始，无法行走，无法视物那般难受，剜心刺骨难熬。
“他怎么还没回来？”
多么希望下一秒，他像往常那样推开那扇门，充满喜悦的朝他大喊——哥哥，我回来啦！
这想法刚浮现在脑海，紧闭的门应声推开，传来韩野风爽朗喊声：“哥哥，我回来啦！”
戚雪映一颗心猛地紧缩了下，转过轮椅茫然盯着前方，是幻听？
直到韩野风放下手里打包的早餐，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你没有说欢迎回来。”
戚雪映眼眶一阵涩疼，哽咽道：“欢迎回来。”
韩野风看他唇色发白，眼下一片浅青色，便知道他一个晚上没休息。
“你坐了一夜？”
“反正也睡不着。”
韩野风将他抱到了床上，让他趴着，然后开始给他按摩，让他周身血液循环起来，“不能在轮椅上坐那么久的，下次不要这样了。”
“我知道……曲律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说了一下戚藏锋那边的情况，他说他会搞定的，让我们不用担心。”
“嗯，那就好。”戚雪映闭上眼舒了口气，没打算再问什么。
“现在要吃早饭吗？吃完我们睡觉。”
“吃。”
韩野风将他扶起坐在床头，搬过小桌子放到了床头，与戚雪映一起吃了早饭。
吃完早饭两人相拥而眠，很快睡去。
这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外面阴沉沉的，已经开始在下雨。
戚雪映感觉床位已经空了，不确定的伸手又摸了下，人早已不在。
韩野风并未外出，而是在戚藏锋的书房翻了个底朝天，最近在书桌底下的一个暗格子里发现他藏起来的那枚财务公章。
“死老头，可真会藏！”
将公章放进口袋，韩野风哼着歌回到了戚雪映的房间，看到他醒来，高兴的上前：“哥哥，你猜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是什么？”
韩野风将那枚财务公章递到了他手里，戚雪映惊诧：“你在哪找到的？”
“他的书房。”
戚雪映一时感激得说不出话，默了许久才问：“你一醒来就替我想着这个了？”
“我是拿钱办实事的人，不吃白饭。”
戚雪映胸口澎湃着复杂又浓烈的情绪，他说不上来这是种什么感觉，突然想抱一下他。
于是他给了韩野风一个拥抱，“谢谢。”
“现在戚藏锋已经解决了，这段时间你就去医院好好治伤。”
“你会陪我吗？”
“当然了，我会陪你直到身体康复。”
这一刻，戚雪映对眼前这个人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不单纯只是依赖，还有渗入骨子里的疼爱。
“你想要什么？”戚雪映问他。
“钱啊，你已经允诺了我一个亿。”
“还有没有别的想要的？”
“没有了。”
戚雪映怔了下，下一秒笑出声来：“钱我有得是，你还可以要更多。”
“嗯，我之后会考虑要不要
往上加的，毕竟哥哥也知道，有些麻烦，是不能拿钱来衡量的，对吧？”
戚雪映根本没办法看透他，明明前一秒他为了自己连人都敢杀，但是后一秒又算得无比清楚，仿佛不夹带一丝私人情感。
如果他双目能视，或许能窥见他眼底真正的情感与意图，如今他仅凭声音与他的一举一动，来推测韩野风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全面、公正的。
“哥哥在想什么？”
“在想……你长什么模样。”
韩野风牵起他的手覆上自己的面颊，“你摸。”
戚雪映指尖微微发颤，温柔细致的描绘着他的眉眼，他的鼻子和嘴巴，“眉毛很浓，眼睛不算大，但应该很有神。”
“是内双。”
“鼻子很挺，嘴唇偏薄，有人夸你长得帅吗？”
“可多了，从小被夸到大！”韩野风满是自豪。
戚雪映失笑：“我想也是，很帅。”
“现在起床吗？我给你做晚饭。”
“你做晚饭？”
“他们现在人都在医院，厨房我可以随便用。”
想到他上次煎的牛排和荷包蛋，其实还挺好吃的，“那我很期待。”
韩野风替他穿上厚实的外套，套上绵袜子，戚雪映现在任他摆弄，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已经习惯了他给自己穿衣服。
“要不我背你去楼下？”来这里这么久，戚雪映就被一直这样困在小小房间里，就像被搁浅在沙滩的鱼，应该很难受吧？
“好。”戚雪映表面淡定，心情却渐渐开阔。
韩野风背他走下楼梯，却听到戚雪映突然说道：“跟我一起回老宅住吧。”
“老宅？哦，你是说你爷爷家？”
“嗯，戚藏锋应该不敢动老宅，我带你回那边住。”
“我是没什么问题，主要看你想呆在哪里，不过我想你肯定也不想呆在这里，我也不喜欢。”像在寄人篱下，感觉很糟糕。
韩野风翻了下冰箱，发现正好还有一颗白菜，“哥哥，今晚给你做个醋溜白菜。”
“你还记得？”
“想吃吗？”
“想吃。”
韩野风做了三个菜，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就将晚饭准备好了。
他拿菜碗盛的白米饭，戚雪映和他的规格一样。
“来，醋溜白菜，看是不是你想要的味道。”韩野风夹了一大筷放他碗里。
戚雪映吃了口，眼睛不由瞪大，“很好吃。”
“那必须好吃。”他从十二岁就开始学自己做饭，算起来都好多年的老厨子。
韩野风笑看了他一眼，已经好多年没有人陪他这样坐着吃家常菜了，怪温馨的。
收拾碗筷的时候，韩野风的来电铃声响了。
其实平时没什么人给他打电话，所以这让戚雪映也难免好奇。
韩野风将碗放进盥洗池，擦了擦手接了电话。
那端传来夏里委屈的声音：“我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就不知道给我打电话？”
“最近忙。”
“我知道，你把戚藏锋给撞了，现在整个帝都在传你是故意撞的，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啦！”韩野风无语：“都说了刹车失灵，乱传什么？”
“我就说嘛，你怎么会是这种人？出来玩吧，我请你喝酒。”
“我明天要去医院，没空。”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夏里字里行间都是黏糊劲儿，“我，我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