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你威胁我
市中心的地段总是人来人往，兰心选的酒会场地却另辟蹊径，闹中取静寻了一处僻静的洋房会所。整个会所掩映在沼生栎的枝叶里，从窗户望去，尽是红红绿绿的秋色，在傍晚暮色的映衬下，很是热闹。
于清倾独自站在床前，又取了一杯罗曼尼康帝。这杯的年份似乎比刚才那杯更久，酸甜度的比例也更和谐。这样一杯好酒，甚至能让于清倾想象出酿酒的葡萄生长在怎样一个阳光热烈的夏天。
秋后就要落雪了，可惜夏天还远。
“于女士，打扰一下。”突然，一道陌生的声音打断了于清倾的思绪。
于清倾回过头，见来人是一名眼生的服务生。
“于女士，蔚然先生请您和颜初女士去一楼的休息室小叙。”服务生说。
颜初？
于清倾礼貌应下，谢过服务生之后表示自己知道了。
待服务生走远，于清倾仰头又喝了一口酒。
颜初还在西北听着馕言文吃大盘鸡呢，哪有空出来喝酒，蔚然特意带上颜初，估计是怕旁人听去，多个人好避嫌。
想到“避嫌”，于清倾在心里“切”了一声：多此一举。
因为她根本就没打算去。
本来脚伤了就不方便，再说这是他亲妈的场子，他俩走得近了少不了又要惹人八卦。他倒还是金贵的少爷，传唤这个传唤那个，自己被迫听墙角听到腿麻崴脚，找谁说理去。
于清倾仰头将杯里的酒饮尽，微醺的状态让整个人维持在一种似有若无的微妙愉悦里，转头就和前来打招呼的熟人攀谈起来，将休息室一整个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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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第三杯罗曼尼康帝下肚之后，兰心现身在会场的中心舞台。
兰心身着暗紫色鎏金纹饰旗袍，佩的耳饰也是紫翡翠，更显气质雍容华贵，说话间却不如往常冷淡，笑容看着似乎格外热情。
该不会她已经看过自己送的那套礼服吧？于清倾在心底暗暗期待。
那套古董礼服的设计，源自上个世纪一代传奇时尚掌门人的精心雕琢，款式独特又优雅，不论是礼服本身还是它所独具的时代意义，都堪称美不胜收。当初兰心看那套礼服的眼神，完全是不带掩饰的欣赏和渴望。
那次，于清倾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所以才会时时留心品牌工坊，听闻复刻后第一时间拿下。
虽然兰心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但当初相处的日子都算得上愉快，于清倾也是真心乐意成人之美，这才决定将这份筹备多时的礼物送出。
虽然礼物一般都不会当众示人，但于清倾心里有隐隐的预感，兰心一定会喜欢，说不准就会展示出来。
果不其然。
“……非常荣幸，能在今天这样一个日子邀请到诸位共聚于此，再次衷心感谢诸位的到来。最后，我想请诸位和我共同欣赏一件我新得的礼物。和这件特殊礼物的缘分，开始于几十年前，那时候我还年轻，它也年轻。”
话音刚落，一个披了薄纱的展示架被几根钢丝吊着，缓缓从天而降，在舞台灯光的加持下，披盖的薄纱也闪闪发光。
等展示架站稳，兰心亲自上前，扶住了薄纱一角：“请诸位和我共赏，一代传奇大师的经典之作——原版‘Hera‘。”
等下，原版？
于清倾原本一手捏着酒杯，一手抱着手肘看得兴致盎然，突然听到“原版”两个字，眉头疑惑地皱了起来。
自己订的明明是工坊的复刻版，怎么被当成原版展示？
舞台上，浅金色的礼服已经揭下最后一层面纱，现身于众人眼中。
于清倾站的位置离中央舞台不远，她还戴了隐形眼镜，可以清晰地看见舞台上的礼服。
从布料来看，是自己订的复刻版没错。
原版礼服的年代久远，很难找出一模一样的布料。所以复刻版即使出自同一品牌，其所选用的布料克重和色泽也没法完全相同，这样礼服捏褶的形状，包括整体造型尺寸，还是会有细微的差异。
舞台上，兰心的介绍还在继续。
“这件珍贵的礼物来自一位年轻的朋友，感谢她从大洋彼岸，为我带回了这件对我而言意义非凡的礼服——谢谢你，祁凝。”
说完，兰心朝正走上舞台的祁凝微微点头致意。
身着烟粉色鱼尾礼服的祁凝也回以问候，但她接过话筒后，并没有直接发言，而是转头看向了展示的礼服，兰心也顺着祁凝的目光看去。
很快，二人像是发现了什么，短暂的沟通后，兰心的表情冷了下来。她转头走到一旁与工作人间沟通，祁凝则举起了话筒。
于清倾看到她举着话筒迟迟没有说话，像是在搜寻什么。
终于，祁凝的眼神看向了于清倾。
“很荣幸能有机会为我的偶像兰心老师献上这样一份礼物，但抱歉的是，现场似乎出现了一点小小的误会，这件礼服，并不是原版的’Hera‘。”
一时间，会场内鸦雀无声。
于清倾也静静地回视祁凝。“原版”二字她说得格外清晰，于清倾心里清楚她意有所指。
好在舞台另一侧，两位工作人员已经抬着一个新的展示架走了上来，重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诸位请看，’Hera‘来了！”祁凝继续高声道。
于清倾定神仔细看了看，心里一沉。后抬上来的那件礼服，确实更像是品牌声称概不出售的原版古董礼服。
两件极为相似的礼服并排立在台上，场面看上去有些尴尬。真正的古董礼服早已绝版，两件礼服中必有一件仿品。
也就是假货。
“真是两件’同样‘绝美的礼服，”台上的祁凝继续发言，重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刚刚了解到，另一件礼服似乎也是出自同一品牌的，复刻品。兰心老师，我们要不要邀请这件礼服的赠送者，于清倾女士为我们介绍一下？”
兰心听到祁凝这么说，侧头看向祁凝的表情很不自然，但也没来得及出言阻止。
话音落地，全场人的目光顺着祁凝的视线一股脑落地到了于清倾身上。
其中不乏带有灼人温度的目光。
“哪有人送礼送复刻版的，这不是故意打主人的脸吗？”
“她不是大明星吗？秦家就这么缺钱，送礼都买不起原版？”
“哎呀，你们这就不懂啦，秦家大小姐本来就是因为不受家里重视才出来当明星的～明星嘛，懂的都懂，说白了就是品牌的销售。卖货的而已，哪像真金白银的大客户一样能拿到好货呢～”
各种难听的诽议，不受控制地流入了于清倾的耳朵。
但于清倾充耳不闻，只看着台上笑望她的祁凝。
没想到祁凝在这等着她。
于清倾嘴角噙着笑，仰头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己，酒杯随意地丢在一旁的窗台上，抬脚就朝舞台上走去。
走得抬头挺胸，举步生风。
上台后，于清倾径直接过了话筒。
简短表达对兰心的生日祝福后，于清倾继续对着兰心道：“这件礼服是根据兰心老师的身材数据量身打造的，衷心希望兰心老师能一如既往地，继续走出一条独属于自己、别具一格的人生之路。”
说完，于清倾独自走下了舞台。
她一句没提自己下订单时，品牌坚持不出售原版，只出售复刻版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