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竞技
入夜，所有学员与导师第一次聚餐。简单的大食堂，所有人排队轮流打饭，然后去到各组就餐区。
都是演员，为了保持身材，大家的米饭都打的很克制，有几位甚至直接没有要米饭。陈尔餐盘上小山似的米饭成了另类。
“哎呦，弟弟这米饭可真不少打。”
陈尔原本叼着筷子，准备最后再蒯一勺红烧肉，听的这话不好意思地笑笑，将筷子从嘴里拿下来落座，解释说：“太饿了，一天没吃饭了。”话刚说完，耳朵尖儿已经泛红。
他今天是第一个到的，因为紧张外加早起，早餐就在路上啃了两口三明治。中午在那个咖啡厅，喝了个水饱也不顶事，现下早已是前胸贴后背。
魏老师看他依然一脸慈爱，“他年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这么一说便有人问他：“弟弟，多大？”
“我二十一了，刚过二十一岁生日。”陈尔一边说，一边迫不及待往嘴里扒拉米饭。
正说着，又一座小山似的餐盘端过来。
“嚯，妹妹，你这也不少。”
燚贝腼腆一笑，“两三个月没吃过米饭了，太想念碳水了。”
她上部戏演一个病秧子公主，为了贴和角色硬生生又饿瘦了十斤，一米六八的个子，体重只剩八十六斤。后面又赶上华美奖，为了礼服更加不敢吃。现在可算是解放了，看见那一大盆的米饭和香喷喷的菜肴，可算是老鼠进了米缸了。
桌上只剩两个位置一个在陈尔旁边，另一个与陈尔的位置隔了一个人。燚贝刻意避着陈尔坐，坐在与他隔了一个人的座位上。
两人中间是喜剧演员姚远，这几年混迹各种综艺，话密梗多，常常爆金句造就综艺名场面。看见左右这两个米饭堆儿下意识爆梗。
“哎呦，我坐他俩中间跟个灾民似的。”
“你们俩，公司不给饭吃吗？”
两个人眼睛笑成一条缝，吃货的默契，此刻都头也不抬地朝嘴里扒饭。
“哥，这红烧肉好吃吗？”陈尔眼巴巴盯着姚远盘子里油亮亮的红烧肉。
“给你给你。”姚远将盘子里红烧肉拨给了陈尔一块。
“谢谢哥。”
“你赶紧吃吧，又说话，又吃饭的，不赶趟了，我都怕你咬着舌头。”姚远说话的口气虽然听着嫌弃，手上却又把自己盘里剩下几块红烧肉全拨给了陈尔。
他二十岁的时候，第一次参加活动，眼里也只有吃的。三盘餐前甜点下去，经纪人直接过来敲他的脑袋警告。
晚饭末尾，导师们宣布了明日训练内容，四组学员将全部到青阳影视城实习。那里有节目组提前安置的五个摄制组，学员需要自己试戏获得角色。
燚贝她们这组暂定集体活动，约定明天一早在影视城北门集合。
……
收拾完饭桌残局是自由活动时间，众人四散离去，各自奔向自己的工作人员认领行李。燚贝一眼看见了路口的林爽，不似别家大包小包的东西，林爽只给她归置了一个小行李箱。
“带的都是换洗衣服，一套基础护肤品，一些常备药，别的你也用不上，就没收拾。”林爽顿了顿，想起了什么又说：“对了，还从家里拿了床上三件套，新环境怕你睡不好。”
“贴心。”
燚贝有认床的毛病，出门在外，常带一套自己的床品，闻着熟悉的味道才睡的踏实。
“另外，从明天开始你们要统一使用赞助商的手机，移动支付也不允许使用了，我还带了点现金，你看你要不要带着。”林爽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红色钞票。
“不用，还是要遵守规则的。”
“行，有不对劲的及时给我打电话，反正我手机号你记得住。”
“知道了，知道了。”燚贝觉得自从林爽回来复职后，人也变得啰嗦起来，简直把她当小孩儿对待。
“爽姐，你啰嗦啦～”想起了最近的网络热梗，没忍住皮了下，“我又不是小木耳，不用担心我。”
小木耳是林爽女儿的小名。
“兔崽子，你以为你比小木耳强多少。”还敢说她啰嗦，林爽作势要锤她。
“诶，都拍着呢，可不能打我哦，小心大家骂你。”转身对跟拍的摄像老师说：“老师快拍，我经纪人要打我。”
“你……”林爽白了她一眼，憋了口气，转身走了。没走两步觉得不解气，回来补了一拳。
死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
第二日一早，燚贝便收拾好到了约定集合地点等着人集合。天气渐凉，秋风四起，吹得她又拢了拢外套。她习惯早到，提前十分钟到了北门，不想有人比她还早。
“姐，早。”陈尔立在门口，朝她挥手。他今天是黑色连帽夹克搭格子衫，没做造型，头发柔顺的趴在头上，顺毛小狗一样笑着。
“早，起这么早啊？”
“紧张，睡不着。”
“没关系，今天只是实习，不考核。”
陈尔沉默着点点头，若有所思。他的紧张并不只来自考核，更多的是那种迫切想证明自己，但又找不到出路的焦虑与迷茫。
他今年二十一岁，十六岁开始做男团，如今五年了，一部代表作都没有。粉丝总是找补说：“他还小，还是孩子。”但他自己明白，没作品就是没作品。他的流量现在是高，可是又能高几年，他不能做一辈子男团，更何况三十岁的男团还会有人看吗？
这节目与他而言，更像是转型之路的敲门砖，所以节目的每一期，每一次表演于他而言是考核，也是机会。
……
六点五十六，姚远也到了。三人又等了二十分钟，成旭，栾云，关芯苒迟迟未到。电话不接，消息不回。试镜可不等人，作为组长，燚贝决定让两位男生先去试镜，自己则返回宿舍找人。
一来一回至少半个小时，再回去估计试镜都已经结束了，越想越急，燚贝最后是跑回去的。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楼梯，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后背也是潮湿的一片，衣服黏在了背上难受至极。凭借昨晚的记忆找到三人各自对应的房间，一间一间推门进去，发现里面竟空无一人。
燚贝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门口蹙着眉，叉腰喘匀那口气儿。正纳闷他们到底去了哪儿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姚远打来的电话。
“喂，远哥。”
“妹啊，你赶紧回来吧，我看见成旭他们仨了，都到了，戏服都换了。”
“到了？”
“对，都到了，你也赶紧过来，等下没角色了。”
挂掉电话，燚贝觉得盘踞在胸口那口气，再也无法喘匀。
——
燚贝赶回青阳影视城的时候已经接近八点，五个摄制组的选角已经结束。而她成了唯一落选的人。
其他人看她也多少带点同情，都以为她今天要闹笑话了。可她从来不是轻易放弃的性格，主角选完了还有配角，龙套，光替。这些她以前都演过，现在照样可以。
于是，她向副导演毛遂自荐。
男女主初遇时背景里一闪而过的骑自行车的路人女孩，巷口卖菜的妇女，凶案现场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带着女儿到超市的妈妈，比武大会第一个上场的炮灰。这些她都能演。
燚贝刚刚面试通过的剧组，是陈尔和关芯苒所在剧组。
他们俩是因误会分开却还彼此思念的男女主，而燚贝是情色场里卖身陪笑的失足少女C。至于为什么是C，而不是A和B，是因为C有一场挨男主巴掌的“重场戏”，也算选角导演关照她。
极短的纯欲包臀连衣裙，一头劣质的黄色大卷假发，艳丽俗气的妆容将燚贝变成了她自己都认不得的人。
第一场戏里她需要使出浑身解数吸引讨好陈尔扮演的男主。看似柔弱无骨身体紧贴着陈尔，嗓音娇媚做作，“哥，我喝醉了，站不稳了。”说着瘫软了身体，整个人瘫在了陈尔怀里。到这里陈尔应该露出厌恶的表情，然后用力将她推开，而后她又贴上去。
然后是第二场戏，女主进入包厢刚好看见这一幕，男主为了气女主会故意亲近她。女主伤心离开后，男主立刻推开她，并给了她一巴掌。
看见剧本，燚贝心里小小腹诽了一阵，这都多少年前的狗血剧情了，还拍这种，都过气了。
开拍前，陈尔面色慌张地过来跟她沟通，“姐，我怕我打到你，怎么办，我该怎么打？”
“或者，姐，我们提前试下我记住这个力度，免得伤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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