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啾啾啾啾
翌日,姬长乐又低烧起来,苍白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心窝处传来的阵阵抽痛,他晕乎乎的,下床时差点把自己摔了个踉跄。
幸好他爹一把捞住他。
姬九离醒得早,发现身旁孩子体温不对之后,便命人前去请太医煎药。
已经入了冬,天气变化莫测,也是孩童最易生病的时候。
姬九离怀疑是不是这孩子大晚上从隔壁院落里跑过来时受了寒,索性又将姬长乐迁到正院里,也免得来回跑。
太医郎中一个接一个地来,难喝的药汁也被姬长乐一碗接一碗地喝掉,花了几天才渐渐好转。
他像一株萎靡后被救活重新盛开的小花,脸上再度展开充满灵动稚嫩的笑容,只是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不该出现的药味。
姬长乐不喜欢这种药味,一闻到这种味道,他就感觉嘴巴苦,就好像药还没喝完一样。
他爹就给他挂上一个团凤纹鎏金镂空香囊球,不仅芬芳馥郁压过了药味,还金晃晃的,日头大的时候,甚至能在墙上地上投出漂亮的投影。
姬长乐就像得了个玩具,欢快地在太阳底下跑来跑去,不是看着墙上晃动翩飞的光影,就是好奇香囊球为什么不会把中间的香料扔出来。
他把香囊球打开又合上,手指摆弄着中间的陀螺仪和香料,染了一手香。
他嗅了嗅自己的手,香喷喷的,确实闻不出什么药味。
姬长乐突然灵机一动,跑回屋里。
他找到他爹的衣服,弄了些香粉洒上去。
这样他爹身上也没有药味啦!
当他忙完,正好听到姬九离回府的动静,他兴高采烈地迎上去,身上的金玉饰品雀跃地叮当作响。
“爹!你回来啦!今天累不累呀?”
姬九离稳稳接住飞扑过来的小家伙,赶忙给跑出一身汗的他披上绛红羽纱狐裘大氅。
他们父子都不太喜欢白色布料,那种颜色总让姬九离想到葬礼那天的白幡,艳丽的红色和耀眼的金色都不错,看起来就像过年了一样喜气洋洋,也在瓷白的小脸上映出几分血色。
裹着狐裘的孩童看起来毛茸茸、软乎乎,眼神熠熠生辉,欢欣活泼的模样看得人心里也跟着轻快了起来。
姬九离刚从尔虞我诈的朝堂下来,一肚子坏水还没倒完,转眼就被毛茸茸抱了个满怀,好似所有的劲都软了下来,唇角笑意都多了几分真切。
阴谋诡计、国策权术,虽然姬九离都乐在其中,但这些耗费心力的事情,自然是累的。
只是过去,他一直未曾意识到自己可以这样放松。
这就是家么?
不同于下属,不同于抱有目的的攻略者,面对这个孩子他总是更轻松些,不必去思索太多的人心叵测,也不会觉得看透了一样无趣——稚童的想法往往出人意料,却又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姬九离本应轻描淡写地带过自己的疲惫,可他却突发奇想,故意叹着气说道:“嗯,是很累。”
姬长乐连忙道:“那我给爹捶背!”
过去他经常变成小鸟,去看别人家的生活。他看过别人捶背,很简单。
姬九离没想到还有这种惊喜,饶有兴致地牵着姬长乐回到屋里,在圆凳上坐下,等待享受儿子的捶背。
不过在坐下的那一瞬,姬九离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儿子那些“孝顺”的行为,下意识警觉起来,时刻观察着姬长乐的动向。
撸袖子了,抬手了……嗯,没拿锤子,也没拿镇纸。
安全。
直到绵软的拳头一下接一下地落到后背上,他还有些微讶。
乐儿今天真这么乖?
姬九离怀着一种诡异的满足感和不踏实,闭目享受起来。
细细想来,每种职位都有每种职位的权力与待遇,这应该就是当爹的待遇吧。
小孩子身子弱,手上没多少力气,捶背根本捶不到位,姬九离却仍然觉得十分惬意。
只是捶了一阵后,姬长乐感觉一直抬着手,又酸又没力气。
他气喘吁吁道:“爹,你趴下,我换个方式。”
姬九离不疑有他,继续闭着眼睛等待绵软的小拳头。
然后……
后腰处猛地承受了超乎拳头,更超乎镇纸的重量。白发孩童站上了他的后背,踩着他的后腰就要往肩胛骨冲锋,在他的背上蹦蹦跳跳。
“爹,这样怎么样?”
姬九离倒吸一口冷气,暗暗用上劲气护体,嘴上却绝不认输:“很、好。”
他微妙的有种踏实感,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落地了。
姬长乐的体重很轻,若只是站上去踩背,其实刚刚好,就是那些蹦跳着实有些伤爹。
这样一想,其他人能当姬长乐的爹吗?
显然是不如自己的。
姬九离感到了几分傲视群雄的满足。
跳了一会儿,姬长乐也累了。
姬九离趁势结束了这场孝顺,但姬长乐还有些意犹未尽:“那以后爹下朝回来,我就帮爹捶背!”
姬九离沉默一瞬,巍然不动地微笑着说:“乐儿捶得很好,只是爹不忍心你这么辛苦,下次就让其他人来做吧。乐儿还是来陪爹处理一会儿折子吧。”
姬长乐虽然有些遗憾,却还是同意了。
没办法,他爹怎么还这么黏人。
他变成啾啾,坐在他书桌监督他爹处理公务。
奏折上的字密密麻麻,大多还都是他不认识的字,白团子看得晕晕乎乎,在奏折上趴了下来。
他一抬头,发现他爹正行云流水地批改着折子,眉心时而蹙起,时而冷笑,十分专注且认真。
他爹以后一定能活得好好的。
姬长乐欣慰地想到。
只是,怎么样才能做个调皮孩子,让爹爹在他死后不会伤心上当呢?
姬长乐十分苦恼,他想了想,悄悄伸出小爪子。
正沾墨书写的姬九离就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白团子在桌上走来走去,装作不经意地跳到了他面前,直接挡在他准备落笔的地方,还假装若无其事地低下头整理羽毛。
“乐儿,乖。”姬九离把小团子提起来,放到了一旁。
可他刚写了没几个字,调皮的小团子又挪了过来阻碍他书写,还歪着头无辜地看着他。浑然不知,身上雪白的羽毛已经沾上了些许墨色。
小白鸟变成了一只小花鸟。
姬九离再次伸出手,这一次小团子已经有了准备,率先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还把身体依偎在他的手掌下。
姬九离莞尔一笑,指尖轻挠小团子的脑袋。
乐儿可真黏人。
他一手拢住幼禽,一手继续书写,心中涤荡着某种轻盈又愉悦的情绪,说不上来是什么,只觉得手心痒痒软软,连字里行间的凌厉都少了些许。
下午,姬九离准备出门与其他几位大臣最后符合一次升仙大会的流程时,他嗅到提前备好的衣服散发着浓郁的芳香,立刻就明白是谁做的。
鹑尾连忙说:“这就帮您换一身。”
“不必了。”姬九离摆摆手,“就这身。”
不久后,他在同僚们讶异的目光中走入殿内,脸上还挂着无奈的笑容,解释道:“稚子顽劣……”
同僚们哪敢顺着说,当然是面上恭维了小公子几句,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你姬九离又不是没衣服换,说白了就是来炫耀父子关系好的吧?
他们心中不由得又调整了一下姬长乐的地位。
几位皇子此次也来旁听了,其中,三皇子看到姬九离犹如寻常父子那般说起孩子,咬紧牙关。
闲聊过后,姬九离也迅速切入正题。
“关于数日后的升仙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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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皇帝与文武百官身着大礼服,至城外朝云山通天台。
通天台恢弘壮阔,共有九层。在最顶层,一把古朴的耀金巨剑深深扎入八角祭台,数条玄铁锁链将巨剑牢牢捆住。
随着日晷铜针的影子缓缓移动,礼官唱诵道:“午——正——”
悠扬浑厚的编钟乐划破云层,八角祭台中的耀金巨剑与正上方的太阳位置重合,骤然爆发出一阵刺目的光亮,众臣织金的大礼服都在强光中褪作素白。
紧接着束缚巨剑的锁链突然颤抖起来,又轰然炸开,如碎冰般簌簌散落,消失无踪。
祭台震颤未歇,耀金巨剑仿佛被注入了灵力,自上而下地褪去铜锈,变得焕然一新,那道鎏金光芒直直注入祭台,在雕花汉白玉之上,由中心向四周延伸出了一道散发着金光的阵法。
不知从何而来的灵雾升腾而起,雾中仙音袅袅,又闻金铃轻响。
原不过巴掌大小的玲珑小塔从雾中飞出,迎风见长,在半空中化作一座六层玲珑宝塔。
待灵雾消散,阵法之上逐渐显露出六人身影,皆是仙姿绰约,玉树临风,一身正气。
皇帝嗫嚅片刻,才在姬九离的提示下上前询问:“朕乃大虞朝皇帝,敢问诸位可是扶光宗、杏林谷、坤灵派的仙长?”
“正是。”为首的霜袍青年应答道,“我是扶光宗朝阳仙君座下弟子玄参,这位是我的师弟卫矛。这边则是……”
他依次做了介绍。
杏林谷来了两位女仙,坤灵派则是一男一女,均是内门弟子。
姬九离将他们的形象与自己所见的典籍对应。
比起专精医药之道的杏林谷,扶光宗则是海纳百川,人才综合的修真界第一仙宗。这次的主事人是这位扶光宗仙长也并不奇怪。
至于坤灵派,位于八大门派最末,擅长培育灵植,以“茶酒花食”四绝享誉修真界。
双方坦明身份之后,玄参毫无寒暄之意,直接了当道:“我等此次前来,是为举办升仙大会,择仙才,授长生,故而我等将于十日内设下三关,凡是通过三关的有缘人,皆可拜入仙门。”
姬九离玩味地想着。
可以拜入仙门,却没说一定是这三个门派。
玄参继续说道:“今日我们就会布下第一关……”
他话还未说完,站在他身旁的少年卫矛就御剑而起。
朝云山就在雀京附近,卫矛飞至都城上空,犹如洒食喂鱼似的,散出去一堆锦囊,在空中以灵力留下一句话,又御剑飞了回来。
——有灵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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