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朱序几乎被贺砚舟腾空夹起,腰上的力道紧而稳,她双脚离地一瞬,旋转半圈,随后稳稳落于地面。
朱序回头,眼中闪过惊诧,没想到还会是他。
未曾和他这样近距离地站在一起,现在才发现他如此高大强健。
贺砚舟松了手,稍稍向后退半步,表情淡然地看着她,完全没有救下轻生之人的激动情绪。
朱序也无任何激烈挣扎,稍微避开他的视线,偷偷揉了揉腰。
两人静默地站了片刻。
朱序声音很轻,问他,好像也在问自己:“真的不至于吗?”
贺砚舟说:“生活很难周全所有,但任何事都有解决的办法。”
她抬眼:“我刚刚在解决了。”
“你这算放弃。恐怕你跳下去的瞬间就会后悔。”
朱序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躲开他笼罩下来的阴影,往侧面走两步,回到齐胸高的水泥护栏前。
桥下江水拍打着岸边,水花四溅,这里的寒风也仿佛更潮湿些。
没多久,贺砚舟跟了过去。
他侧头瞧她一阵,直白地问:“头上的伤怎么来的?”
“我爸拿烟灰缸砸的。”
他眉头微动,又伸手虚指一下:“这里呢?”
“梁海阳掐的。”
“是?”
朱序解释:“我先生。”
贺砚舟狠狠一滞,纵使心中有所猜测,但经她平静道出,那一抹淡声淡语像要被风揉碎,他仍不可抑制亦不合时宜地生出几分怜惜之情。
朱序看了看他,笑着说:“我今天丢了工作,被世上唯一的亲人逼迫,又几次遭受家庭暴力,终于体会了一次生无可恋的滋味。”
明明是难以启齿的遭遇,此刻却对他全无保留,还要感谢他有耐心,成为她宣泄情绪的出口。
朱序说:“我自认没干过十恶不赦的坏事,没追名逐利,没过分追求物质享受,朋友圈子简单,生活也无波澜壮阔……但即便这样,还是早早没了母亲,父亲不爱,所遇也非良人……我想离婚,他却不放过我……”她断断续续地讲述,抬头遗憾看他:“世上人有万幸有不幸,好像我就属于后者。”
贺砚舟说:“幸或不幸,没到最后很难盖棺定论。”
“是这样吗。”
她很小声,贺砚舟并未听清。
两人一时无语。
两岸灯光逐渐熄落,点点光影倒映在江面上。
方才他叫郑治送过药,本欲离开。
车子在前面掉头,再次经过砂锅店的窗口,他无意一瞥,见她两手摊开挡在脸上,许久未动,那纤薄的身影镶嵌在宽敞明亮的窗口里,显得无比孤独无助。
他莫名心绪难平,叫郑治停在街角,不多时,见她自店里出来,一路失魂落魄走上大桥。
贺砚舟视线又落回她身上,脱口问,“你……需要帮忙吗?”
朱序回忆了下:“你好像每次都会这么问。”他们统共见过三次面,他也问了她三次。
“或许可以帮你脱离目前困境。”
朱序没当真,仍将他当做倾诉对象:“那恐怕只剩离婚了。”
贺砚舟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深夜易冲动,自控力会下降,待事及人可能掺杂太多感性成分,所以贺砚舟一般很少在晚上处理重要事情或做决定。
这与帮她换车胎和指路完全不同,插手别人的家事,绝不是他处事作风。
她是他年少时的心动喜欢,可时间能够冲淡一切,纵使目前对她重新燃起某种难言情愫,也不足以违背原则。
可能明天会质疑此刻做法,但他没给自己整理情绪的余地:“我会帮你。”
朱序只笑了笑,依旧当他是在安慰。
又吹会儿冷风,朱序心情奇迹般复原不少。
她深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转头看着贺砚舟说:“其实我刚才没想往下跳,只是好奇这桥到江面有多高,探头看看而已。”
贺砚舟挑眉。
“不过同样要谢你救了我。”朱序摊开掌心,那颗奶糖已经沾了她的温度,微微变软:“原来生死只是一瞬间的事。谢谢你的糖。”
贺砚舟一笑,“不如谢我小侄女。”
朱序不解。
贺砚舟从她掌心拿来那颗奶糖:“我堂哥家的小公主,今年三岁,这糖是她藏我兜里的,要我帮忙保存。”他看向她:“猜你吃完药,或许想吃点甜的。”
朱序蓦然一怔。
他低垂眉眼,慢慢剥开外面那层印着卡通图案的糖衣:“她还告诉我,糖要含着吃,才会甜得更久些。”
朱序看着他动作,那双手很大且骨节分明,许是在外面待的久了,皮肤呈现斑点红色,关节处尤其。
“你试试。”奶糖白白胖胖,被他捏在指间,递到她眼前。
朱序下意识接过来:“试什么?”
“含着吃。”
朱序照做,没多久,甜丝丝的滋味在口腔蔓延开,她略感舒畅,惊奇这糖竟真有疗愈心情的作用。一时后怕自己怎有轻生想法。她死不如他去死。
朱序转过头:“你小侄女一定是个非常可爱的小朋友。帮我谢谢她。”
她一边脸颊鼓鼓的,虽笑意不浓,但舒展的表情已不见郁色,恢复些许生机,不似晚间初见时那般破碎轻飘。
昏黄光线下,她真的很漂亮。
贺砚舟看着她,说好。
时间很晚了,没多逗留。
贺砚舟提议先把她送回住处。
朱序也没多加推辞,桥上很难叫车,她已无余力再折腾。
跟着他上车坐在后座,空间缩小,才觉出身边人的强大气场,也忽然意识到他倾听者的身份到此结束。
她略感拘谨,好在他问过她地址,交代郑治两句,便靠着椅背合上眼。
车中无比安静。
朱序很疲惫,却还规矩坐着,那颗奶糖已经很小一粒,唇齿间仍有醇厚的甜味存留。
/
梁海阳从医院出来,打车回家,内心仍愤愤不得纾解。
他在楼下便利店里买了两罐啤酒,站在窗口的餐台前面,一口气全喝光。当冰凉液体缓缓滑入喉咙,才浇熄他满腔怒火。
可能是喝了凉酒,晚上又没吃多少东西,他半夜胃疼,在床上辗转反侧。
不得已开灯满屋子翻胃药,从前这些东西都是朱序收纳,要什么只管问她。他客厅书房找了个遍,又回到卧室,去翻另一边的床头柜。
拉开下面抽屉,是一些票据和零碎物品,扒拉两下,倒是有个黄色药盒。
梁海阳拿起来看,上面正中写着左炔诺孕酮炔雌醚片,下一行有长效口服避孕药的字样。
他反应两秒,突然血冲头顶。
曾想通过孕育生命的方式改善两人之间关系,想来可笑,竟是朱序偷偷避孕,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一把将那药盒捏扁,起身穿衣往外走,想要立刻撕碎她。
梁海阳打车到西郊住处,任他怎样砸门,里面半点回应都没有。
折腾许久,噪音惊扰了邻居,他不得已退到楼梯口,抽根烟的功夫,恰好看见朱序从一辆黑色宾利车上下来,后排车窗落下,她略弯腰同里面男人说着什么。
梁海阳看见那车已经想起对方是谁。
他怒火中烧,将烟头扔脚下狠狠碾碎,下楼出去。
朱序再次道谢,看着车里面不笑时神色偏冷的男人,斟酌片刻:“如果方便,找时间请你吃饭。”
贺砚舟说:“不必客气。”
朱序点了点头,“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贺砚舟稍微探身,提醒说:“你头上的伤还是要处理下。”
“好。”
“再见,有事可以微信……”
贺砚舟话未说完,视线猛地转向朱序后方,神色一凛,迅速去拉车门,余光见驾驶位的郑治已先一步冲了出去。
自楼栋口飞来一道黑影,即将揪住朱序头发。却不及郑治身手利落,先一步抓紧那人手腕子,惯性将他轮了半圈,甩出几步远。
朱序原本背对着楼栋口,感觉到脑后发丝的拉扯感,惊惧转身,向后跌了两步,被随后下车的贺砚舟扶住肩膀。
静止片刻。
梁海阳忽地笑了:“老婆,干什么去了?现在才回来?”
朱序没出声,身体不可抑制地发着抖。
梁海阳盯着对面靠在一起的两人,目露凶光。
他往前走。
郑治上前一步,拦住其去路。
梁海阳抬头,面前这人人高马大,手臂肌肉发达,寒冷天气身上竟只穿一件贴身短袖。他再次尝试向前。
郑治一顶。
梁海阳不得不停在原处,朝朱序招招手,声音放轻:“过来,回家吧。”
朱序很想控制自己打抖的身体,但这种恐惧来自本能,任她指尖陷进掌心也无法抑制。
她冷声:“你来干什么。”
“我是你老公,你说呢?”
她毫不犹豫地大声吼:“我们在办离婚。”
梁海阳表情一点点沉下去,从牙缝挤出两个字:“贱人。”
朱序抿住嘴唇。
“你非要跟我离婚,原来是为了这个人。”他伸手指向贺砚舟,半晌:“你看他有钱还是看上这副皮相了?你们还他妈要不要脸,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勾引有夫之妇。大半夜不回家,在外面胡搞,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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