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默恩白崖
「默恩白崖」
李听墨在得知了沈奕岚的事情后,原本头沾枕头就能睡着的高质量睡眠男孩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几个小时,依旧毫无睡意。
手机停留在短信界面,拼凑出来的句子删删改改,从起初单纯地发泄怒气,到试图为自己解释,再到纯粹的感谢和道歉,总之,话语整理了无数次,但发送键怎么也按不下去。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数羊失败后,李听墨顶着鸡窝头坐起来,摸到床头的烟盒,刚想抽烟解闷,又想起昨日在他叼着烟准备上车时,沈奕岚冷不丁地说了句没有自制力的人才喜欢靠烟酒消愁。
香烟都不香了。
shit.
他仰躺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住头,翻了个身,却不小心碰到手机屏幕。
等他反应过来时,那条编辑好的短信就这样发了出去。
-沈小姐,十分感谢你帮助了我妹妹李小笛,今天的事多有得罪,我愿意向沈小姐赔罪,无论以什么方式。
李听墨爆发出无声的尖叫。
他突然觉得微信的“撤回”是世上最伟大的发明。
可惜他用的不是微信。
最后,李听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可能是气昏了。
第二天醒来时,正好听见行李箱滚轮的声音,他这才想起今天温让和高幸他们要去默恩岛。
哥本哈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难说不会碰上沈奕岚。
李听墨脑筋一转,推开门朝着外面大喊一声,“温让哥,等我,我和你们一起去!!!”
他需要躲避,哪怕两三天也行。
温让在门口给小笛穿鞋,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没给你买火车票。”
“没关系,我开车带你们过去,哥你把票都退了吧。”
温让对他无语,但还是默许了。
昨天因为李听墨的缘故,高幸鼓起勇气问出的话都没时间得到回答,眼下好不容易能避开他,临到关头,这人又跟上来了。
高幸无可奈何,长叹一口气。
李听墨沉浸在可以逃离哥哈的喜悦中,自然没注意到高幸哀怨的眼神。他快速收拾好行李,因为自驾游经验丰富,帐篷、水壶、睡袋都在车上,一应俱全,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经过了被雪覆盖的田野,一路向南出发。
李听墨承担起“解说”的角色,从西兰岛讲到亚历山德拉王后桥。
“哥哥,还有多久?”小笛靠在高幸的肩上,看窗外的风景。
“你小憩一会儿就到了。”李听墨说。
开出七百余米的大桥没多久,前面的车突然急刹,李听墨差点追尾,车上的人惯性往前扑,小笛的头被高幸护着,没有磕上前面的座椅。
“会不会开车啊!”李听墨降下车窗吼道,“这么宽敞的马路你刹什么车!”
前面的车主没有回答,等一条野狗从马路中间慢悠悠穿过去,才重新启动。
“这狗也是个不懂事的,横穿马路干什么,不知道看红绿灯吗!”李听墨按了下喇叭,胡乱骂了几句英文。
他本无意跟着前面那辆车开,但他们的行驶路线却出奇一致,对方明显也提速了,李听墨超不过,只能默默跟在后面。
抵达终点,李听墨头一次明白什么叫冤家路窄。
因为从前车驾驶座下来的人,好巧不巧,正是沈奕岚。
李听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进车里,扯过小笛的绘本遮住脸。
温让和高幸带着小笛过去打招呼。
沈奕岚身边还站了个年轻高大的白人男子,一开口就是地道的丹麦语。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小狗挡道的情况。”沈奕岚带着歉意笑笑,“不过,你们有国外的驾照吗?”
“是我朋友开的车。”温让回过头,见李听墨还在当缩头乌龟,便转移了话题,“你们也是过来玩的?”
“算是吧。”沈奕岚提了提电脑包和摄像机,“不过主要是来工作采风的,我的副业是摄影。”
“很酷的副业。”高幸夸赞道。
沈奕岚又跟身旁的男人低声说了几句,男人便拎着设备离开了。
“那位是我的合作伙伴。”沈奕岚说,“你们第一次来默恩岛吧?”
“是的。”温让说。
“那我带你们去白崖那边走走?”
温让下意识看了高幸一眼,不过须臾一瞥,却被沈奕岚精准地捕捉到了。
“可以呀。”高幸并不介意,相反,她倒是很希望和沈奕岚交流,“其实我自己以前也喜欢拍着玩儿,但是没有仔细研究过,毕业第一年就买了部单反,后来还出掉了。”
沈奕岚又从随身背着的单肩包里掏出一个看上去有些年代的相机,“CCD,要试试吗?”
“好啊。”高幸接过,“你也喜欢CCD?”
“用来拍人物很不错,这个相机还是我上本科的时候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在国内的时候用得多,也算是……对自己一些记忆的保存吧。”说完,沈奕岚笑了笑,“文字也好,影像也好,总得用一些方式记录一些鲜活的瞬间。”
手中的CCD外壳掉了不少漆,沉甸甸的,是沈奕岚的回忆。
小笛一直仰头望着沈奕岚,冬日里的风送来女人身上精致高雅的香水味,小笛忽然走上前,拉了拉沈奕岚的衣角,唤了声,“姐姐。”
“你是老师吗?”她问道。
“是呀。”沈奕岚蹲下来,“不过现在没在学校,姐姐就不算老师了。”
“那你可以帮我解答一个问题吗?”
“你说。”
“以前有个老师说,有的人活着是有意义的,我问她什么是活着的意义?”小笛茫然地问道,“那个老师说,成为一个优秀的对社会有用的人就是活着的意义,于是我又问她什么样的人才是优秀的人。”
小笛顿了顿,不解的眼神加深了许多,“她说,她也不知道。”
“所以,姐姐老师,你知道吗?”
沈奕岚没有马上作答,而是牵起小笛的手,领着她往前走去。
高幸和温让并肩走着,跟在他们后面,却因为小笛的这段话,同时陷入了深思。
乳白色的悬崖形成一道长长的海岸线,垂直而立,冰绿色的海水轻轻拍向岸边。
他们沿着悬崖上的小路不紧不慢地走着,直到能看见海水和白崖交接的画面,沈奕岚停下脚步。
“温让,高幸,你们对地质学有了解吗?”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