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

武装车走下高速，两侧的高山荒野逐渐褪去。杨华枝依稀看见几座自建的房屋小院立在平地之中，阳台上的衣物随风飘摇着，带着活人的气息。

车内侦查员的视线见怪不怪地从那些房子上扫过，重新落入远处的高楼上。侦查队的任务是城市清扫，这种城外郊区的房屋，他们不会管。

不是所有人类都生活在安全区里，没有人统计过，到底有多少人存在于高危区中。或许有人住在人迹罕至的平野、山间的小屋，也有人住在市区里，住在自己围起来的安全屋之中。那一道高高的围墙将城里和城外的人隔开，城里和城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活法。在安全区之中，人们把安全交到了四大局手中。在安全区之外，人的性命便由自己负责。

两侧的荒地逐渐褪去，视野中的楼房多了起来，杨华枝偏着头，视线透过暗色的玻璃窗，看到一座座灰色的建筑拔地而起。

她恍惚间觉得，高危区的荒废城市与安全区里的高楼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病毒摧毁的是人的□□，但摧毁不了在土地上扎根的人类文明。

这时，车内的通讯器传出“滴”一声鸣响，孙行舟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六点之前抵达同心路，翡翠府，先找地方落脚，今晚不游街。”游街就是侦查队的任务代称。

每到一个新的城市，侦查队都会收拾出一个落脚点，在接下来城市侦查清扫的十几天里，他们就住在这个地方。晚上在落脚地休息，白天出去游街侦查。

这样的体验对于杨华枝来说，特别新奇。毕竟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像现在这样，听着耳旁的人对着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大别墅挑三拣四地指点着。

翡翠府这个地方，听着名字就知道，是个寸金寸土的高档小区，可惜小区荒废了多年，景观绿化早就没有了当年的造型，假山长满了杂草和苔藓，地上的小桥池水也干涸，只留下了结块的黑土和绿色粉团状的藻类。

翡翠府里的房子都是独栋的别墅。和居民楼相比，别墅相对安全，有较大的空间可以停车、住下一大批人，并且清理起来也方便。因此别墅一向是侦查队的首选落脚点。

唐煜推开院子的铁门，走了进去。别墅的院子本是铺了碎石的泥地，太长时间没人打理，地下的杂草已经挤开了石头，蹭蹭地往上长。他穿过层层的荒草，走到大门前，借着光看向锁缝。这间屋子的门锁被人暴力拆解过，木门上留下了一道大大的豁口，从外面可以看到屋内的情况。他顺着豁口看了一眼，也算是看明白了，为什么拆门的人废了这么大功夫，还是没能把门给打开。

这个防盗门上天锁地锁齐全，往下看去，似乎还有两道侧锁。就算把门的厚木板撬碎了，外人也不一定能打开这些锁。这种门真要暴力开启，还真得废上一番功夫。所以当时开门的人看到这锁芯，果断放弃了这间房子。

“副队。”有人抱着一大箱开锁工具跑了过来：“周围看过了，每个窗户上都有封死的厚拦网，这大门要是打不开，可以试着走窗。”

唐煜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打开生物成像系统，抬头望去：“算了，去隔壁吧。”

听见他的话，那个人反应过来：“里面有人？”他抬起头，望向楼上厚厚的窗户，在窗帘的缝隙之间，他看见了一双眼睛。那人接收到他的目光，像；老鼠一样“嗖”一下钻了回去。

“看来这个地方的人还挺多的。”他忍不住感慨道。

唐煜不置可否，只是补充了一句话：“晚上休息的时候记得锁好门窗，做好防御，备战时不要把头盔摘下。”高危区的人与变异生物无异，对于他们来说，那些都是身上携带丧尸病毒的生物，沾上一点儿，说不定他们就会全军覆没。因此侦查局在整个行动过程中，鲜少与高危区中的居民进行交流。

最后趁着天色还没完全变暗，侦查队在翡翠府的角落里找到了一间宽敞的三层别墅。

这个别墅早就被人扫劫一空，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撒了一地，柜子都被撬开，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留下了满地狼藉。屋子的地板上积满了灰尘，显然，这座房子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涉足。与其他空房子相比，这间别墅好的地方在于——窗户都完整，没有破洞，门锁虽被撬开，但修理一下还能上锁。里面的生活用品早就被人偷走，但好在床榻沙发这些大型家具还保存得很完好，修修补补，还是能住人的。

一个能上锁的房子，就是一个安全的营地。

侦查队把车停在院子里，除掉院子里多余的草，腾出一块空地。杨华枝在打扫房子的过程中多留意了一番，发现这个房子虽然荒破，但没有看见蛇、老鼠和蟑螂的踪迹。若是放在以前的F区，这种无人打理的空闲房子，不出几个月就会被老鼠占据，成为一个大型老鼠窝。杨华枝感到奇怪，最后只能将这个现象归结为气候问题。

勘州的气温要比F区低上不少，即使隔着一层特殊的恒温作战服，杨华枝也隐约察觉到了凉意。这里不是虫鼠生活的最佳地点，因此，数量要少很多。这是杨华枝的猜测。

然后，她就在柜子里找出了几套可以换洗的干净床单。柜子的密封性很好，这几套床单上没有出现多少灰尘，她将床单摊开抖了抖，空气里的灰尘被床单甩出的风卷起，带着细绒在房间里飞舞着。杨华枝将床单铺在破旧的床垫上，拍了拍手。

她用手压着床垫，想要试试这个厚垫子的手感。下一刻，一枚弹簧“啪”一声刺穿布料飞了出来，擦过她的头盔，弹射到柜子上，然后滚落在地上。

“……”杨华枝看着那块不停滚动的弹簧，不禁想到，还好她刚刚没有直接躺上去。要不然，她会成为第一位死于弹簧刺杀的管理员，并因此名留青史。

去死吧！

杨华枝捡起弹簧，费力挤压，将它重新塞回床垫里。

唐煜抱着充气床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