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黑脸的周六福

坐在周六福身边的人也发现了他的异样，大家面面相觑。

有人不知道周六福怎么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就有嘴快的人很“热心”地科普了周家和王家的旧怨，以及两家现在的差别。

大家一听，也都能理解了。

都是一个院里住着，两家小子年龄也差不了多少，但是一个年轻有为，也能说得上是前途无量了，但是另一个却是街溜子，现在还沦落到铁门铁窗铁锁链。

唉，谁家摊上黄尚这么个小子心里都不能畅快。

等到周六福回过神来时，就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怎么回事？

他还低头看了看自己，没问题啊，他今早上出门时，为了看起来精神点，还专门给自己修了修面呢。

呃，难道是用菜刀修面的时候割伤了？

不应该啊，他摸了摸脸，也没摸到有出血的地方。

大家也不好一直盯着周六福看，给了周六福一个同情的眼神之后，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各自凑到一堆继续聊天。

王芊却多看了周六福好几眼。

她想起前几天钱老太说撞见周六福偷偷摸摸和隔壁巷子的许媒婆站在一起说话，怀疑周六福是想要开始第二春了。

当时她还不信呢，黄尚还在里面蹲着，当爹的心得多大，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黄尚找后妈啊。

现在一看，确实是比前段时间精神了，这是要焕发第二春的信号吧。

啧啧啧，要不说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呢，这可真是一点都不担心黄尚的死活啊。

还是说看黄尚这个大号练废了，想要重新开一个小号？

看看，这不是整岔劈了，王芊不知道，周六福想要二婚，完全是被她们家那一锅鸡汤给刺|激的。

也不是不担心黄尚，但是担心他也没辙啊。

作为始作俑者，王芊完全不自知，反而是给了周六福一个鄙视的眼神，什么人啊，虽然黄尚不是个东西，但也是他周六福的儿子啊，就这样直接放弃也太冷漠无情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王芊的眼神，周六福朝王芊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王芊朝他又是翻白眼，又是撇嘴。

呃，王芊立刻错开视线，埋头喝水。

虽然顶顶看不上周六福，哪怕她能打得过周六福，但也不想跟周六福这种小人直面对上，毕竟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还恶心人呢。

但周六福却是一股火气冲上心口，这是什么意思？

王芊一个小寡妇凭什么对他不屑？

钱家一家子都是丧门星，还敢瞧不起他？

其他人呢，刚才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是不是也看不起他？是不是也在心里嘲笑他？

周六福捏紧了拳头，后槽牙咬得“咯咯”直响，他想把那些看他笑话的人都教训一顿，但是他不能冲动。

“上菜咯！”

随着一声吆喝，几个帮忙上菜的人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

这个年代的席面自然没有几十年后样式多，更谈不上精致。

装菜的是掉了瓷的搪瓷盘子、缺了口的陶瓷盘子。

一桌子六个菜，荤菜就是一盘炒瘦肉丝，一盘炒五花肉，素菜就是现下当季的菜，再加上一盆鸡汤。

很多人都是一年到头舍不得放开吃顿肉，这会儿看到席面上有肉，大家恨不得站起来夹菜。

荤菜很快被抢空之后，大家才有空张嘴说话。

“哎，你别说，王大炮这人虽然说话不实诚，但是这做事儿还是蛮地道的。”

“可不是，你不知道，人家为了弄席面好看，专门请了刘前进家女婿帮忙走后门呢，你没看新娘子身上额度红衣裳，都是王家人买的。”

“真的？刘前进家女婿干啥的？”有人不住在这一片，就好奇地问。

立刻有人回答，“刘前进女婿是谁你都不知道？就是……”

院子里说话的，划拳喝酒的，喊孩子吃饭的……沸反盈天。

周六福却一个人坐着喝闷酒。

主要是因为跟周六福一桌的人看他面色不好，大家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之后，就转头跟其他人划拳。

所以周六福身边像是有一个肉眼看不见的结界，遗世而独立。

王野带着新媳妇过来敬酒，其他人都笑着打趣，只有周六福，像是讨债鬼一样，那脸黑的都能立刻演包拯。

王大炮也发现了这边的异样，他心里隐隐得意，哼，周六福一个倒插门，以前还不自量力地敢跟他别苗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走过来看到周六福像是喝水一样喝酒，他又是一阵心疼。

这都是他从乡下淘换来的好酒啊，纯纯的柿子酒兑二锅头，就这么被周六福糟蹋了。

他赶忙按住王大炮打算继续倒酒的手，笑着劝道：“老周，这酒度数可高，不敢这样喝，你说你孤家寡人的，喝醉了你家也没个人照顾你，到时候……”

周六福其实已经有点迷糊了，王大炮家的酒确实度数高，周六福不经常喝酒，今天又喝的很猛，所以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但是他不愿意让大家看出来他喝醉了，不想让大家以为他是在借酒消愁。

听到王大炮在他耳边说话，他模模糊糊只听到什么“孤家寡人”、“没人照顾”。

呵，他怎么就孤家寡人了？

他有媳妇，不过他媳妇黄巧死了，可是黄巧死了，他高兴，死的好，他终于能扬眉吐气地做人了。

他有儿子，就算他儿子被抓了，那他也有儿子，比刘前进那个没种的男人强，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

王大炮凭什么说他是孤家寡人？

没喝醉时，周六福还能控制自己，现在喝醉了，周六福只感觉心口的那股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