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老男人

将夜宫里的那棵桂树不知在何时已经悄然开放，桂花香正逐渐盈满整座宫室。

时章眼睛像长了钩子一般勾着简从宛，极域的风柔柔地吹过，卷起了树上的细小花瓣，它们漱漱落下，轻轻坠入两人的发间。

躺在长椅上的男人坐直，伸手摸了摸她睡得凌乱的脑袋说：“我不是时章又是谁？”

简从宛不自在地噢了一声，回说：“我还以为你又像上一次在船上一样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呢。”

她的话令这段时日一直忙于它事的时章有了思考，他将简从宛拽到自己身边坐下，尤为认真地问她：“上一次我在船上吻了你，那时的我可有什么异样，或者是个什么样子？”

自从简从宛出现后，时章的身体屡次被不知道是何物的东西夺走控制权，连带着那段时间的记忆也会消失，可以说，那时他的身体完完全全属于另一个人，属于另一个他不知从何而来的人。

时章的问题令简从宛陷入了沉思，那时候的时章是什么样子的？

没什么异常，甚至于那时候他的表情，跟方才时章亲自己时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眼中含着笑与无尽的宠溺。

看见时章不明所以的样子，简从宛幽幽开口：“时章，你不会是双重人格吧？”

双重人格？什么是双重人格？时章微眯着眼睛看向简从宛，想要听她的答案。

可此刻他的眼神实在太过犀利，看得简从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她脑子飞速转动，选择了一种较为委婉的说法。

她用纤长的食指指了指时章的脑袋，语气平缓：“就是说，你的身体里可能住着两个人，一个是现在的你，另一个，是那时候的你！”

时章正握着长椅扶手的大掌瞬间握紧，阿宛的意思是说，他的身体里存在着两个不同的人！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为何从未发现过那个‘他’的存在，而在阿宛出现后，另一个‘他’却在频繁出现，甚至于说，比他自己更早，喜欢上了阿宛。

他从不觉得这世间有什么可怕，可是在这一瞬，他觉得后脊有些发凉。

那个‘他’潜伏在自己身体里那么多年，‘他’想要做什么，最后可能发生什么，一切都是未知数，而时章讨厌这种未知。

他猛地转头，握住简从宛的手，说话时有些激动：“阿宛，那你喜欢的是‘他’还是我？”

简从宛紧抿着嘴唇，这要让她怎么回答。她望进时章那轻颤着的瞳孔里，用了聪明人的回答：“我喜欢你。”

时章好像松了一口气般，僵直的上半身软下来，将简从宛抱进怀里：“阿宛，你不能喜欢别人，只能喜欢我。”

听见这话的简从宛并没有感到开心，她深知自己是个彻头彻尾骗子，终究会她抛弃他回到另一个世界，从此以后他们从此再也不会见面。

鬼使神差地，简从宛问出了那句话：“时章，如果我背叛了你，你会杀了我吗？”

时章的呼吸一滞，他好像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许久过后，简从宛得到了回应。

“会，我会杀了你，然后，杀了我自己！”

得到了这样一个答案，简从宛眼睛一酸，一滴眼泪瞬间从她的眼眶中落下来，砸到时章的肩上，而对方对此浑然未觉。

“所以，不要背叛我，更不要离开我。”

他孤苦伶仃地长大，被每一个人当成工具。只有阿宛，她待自己不同。她对他毫无所图，愿意在危难之时拼死护他，他是爱人，是他此生唯一的爱人。

时章抱了简从宛良久，然后问了她一句话，他说：阿宛，你可想要去见见我的母亲？

-

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简从宛被时章牵着，摸着黑往里走。

周围不时传来滴答的水声，让简从宛想起当时在璇玑城太子府时那座吊着人尸的房子。

正好在此时，时章不知何故松开了她的手，这让她安全感尽数消失。她着急地唤着时章的名字，直到他再次出现，他掌心的温热再度传来，简从宛这才心安。

“你去干什么了？”她压低声音问道。

“前面有一个设有暗器的机关，我去把机关给关上了。”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都快吓死了。”

时章一言不发，乖乖任由简从宛斥责于他。他非但不生气，甚至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有人关心自己的感觉可真好。

自此后，时章再没有松开过简从宛的手，他走在前面，处理掉了十个手指头都数不清的机关，终于，他们抵达了一个极为隐秘之地。

这是一处地下洞穴，刚迈进这个地方，简从宛便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凉。头顶有一个的巨大空洞，上面严丝合缝地嵌着一块像是玉石一样的东西，借着那物，幽深的洞穴不再无光，这里的每一处都变得清晰可见。

这里的地面很光滑，踩在上面就像踩在了冰面上一般。

简从宛这个自小在南方长大的孩子没有在湿滑的地面行走自如的能力，时章在经过她同意后才将放开她的手，这人便不受控制地一个前倾重重地朝前扑去。

“哎呦——”简从宛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她浑身都被摔木了，连手指头动起来都费劲。

时章伸手过来扶她，被她挥挥手止住。她皱着眉趴在地上，等缓过劲儿来，垂头正准备铆足力气站起来时，看到了这地底下的东西，瞬间失色。

这里面，竟然躺着一个女子。

简从宛瞬间反应过来，这就是时章要带她来看的母亲，从前璇玑国的公主——宣殊。

她不知道该怎么言说自己此刻的震撼，梦里人的面容在此刻重现，那个在梦里被腹部豁开了一个大口的女子如今就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安详地闭着眼睛，死亡让她远离了所有的痛苦。

她就那么静静地躺着，还是年轻时的模样，美丽却也失了生气。

时章将简从宛从地上扶起来，再次见到母亲，他眸中也难掩伤感。

“阿宛，这便是我母亲。”

“公主怎么会？怎么会待在这样一个地方？”

“是殷几术把她放到这玉生石里藏了起来，这么多年，除了他，没人知道母亲在这里。”

简从宛翻了个白眼，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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