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枚纽扣
他盯着她的眼睛,视线又缓缓向下,略过她眼尾、鼻尖,最后垂眸,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红彤彤,亮晶晶,像饱满的樱桃。
她今天应该是涂过了点唇彩,有一根纤细的发丝悄悄地沾在下唇上。
顾寅言虽然是看到了,却没有动作,并不准备帮她摘去,觉得就这样挂着也不错。
他凑近点看,又低声说:“你之前和何嫚说,要找我和蒋徊这样的,这话还算数么?”
脸很熟悉,气息却很陌生,男人的脸和唇都近在咫尺,可她不敢听也不敢看。
“你先放开我再说……”梁亦芝偏过头,心率过快,她尴尬得不知道该把头转向哪个方向才好。
扭头的时候,梁亦芝的头发随惯性飘起,轻轻掠过他的鼻尖,窜过一股淡淡的香气。
距离缩短,梁亦芝不住地往后仰,脸对脸的间隔是变远了,身体和身体之间却越贴越近。她不敢大口呼吸,怕气息的起伏让这距离更显亲密、更加不对味。
对峙足足十几秒,顾寅言才放开手。
“看到了么?”他没事人一般开口。
梁亦芝错愕:“……什么?”
“滤镜、时机、氛围……一切让你心动的因素。”顾寅言后退一步,把开阔的空间还给她,“就是这么来的。”
梁亦芝还杵在原地,姿势不变。
所以他刚刚忽然来这么一出,是在给她做示范?
简直快把她吓死了。
她以为,她还以为……
不对,不可能的,梁亦芝告诉自己。
都是一时的滤镜,气氛烘托到这了,才产生的错觉。
她拉了拉衣襟,偷瞄了顾寅言一眼,正色直言:“……紧张跟心动,是两码事,我刚刚是紧张了。”
“紧张多数都是因为害怕,你害怕什么?”
梁亦芝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来,吐出一句:“……怕你突然犯病。”
说完她又懊悔,觉得自己杀伤力太弱了。
她裹了裹外套,真人示范过后,她又开始回味方才他说的话,还有以往顾寅言给过她的忠告。
细品着,梁亦芝又觉出一丝古怪。
她看着面前男人宽厚的背影:“说正经的,我总觉得你对我身边的人好像都有一股敌意。”
在和周围的每个人交往时,梁亦芝多多少少都和顾寅言提到过他们,可对方就没给过她几个正向反馈,每个对象他都不满意。
她虽然是个乐于听取朋友意见的人,但她也好奇为什么。
顾寅言嗓音清淡,只说:“那是因为你眼光不行。”
梁亦芝嘁一声。她想了会儿,忽然灵机一动:
“我知道了。”她忽然意味深长道。
顾寅言背对着她,闻言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喉结暗中上下滚动。
梁亦芝:“你不喜欢他们,是不是因为看我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你的心情就跟嫁女儿一样?”
顾寅言正低头在案板上切肉丝,听了这话手一抖,刀子不长眼,险些从他的指节上划过去。
“……你有病?”
千算万算他也没猜到是这个走向。
梁亦芝反问:“你就说是不是嘛?”
“……我就当你提前认我做父了。”
“喂!”被他噎了一句,她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
这顿面做得属实是耗费心神,水开了,顾寅言把面捞出锅,放进调好味的面汤里,金灿灿的煎蛋盖在上面,葱花点缀,卖相极好。
梁亦芝看他又拿出一个小碗,立刻说:“我不吃啊,不用给我另盛。”
顾寅言神色不改:“我拿楼下喂狗。”
连败两局,气得梁亦芝咬牙切齿。
把面端到客厅,那一小碗面就这么放在餐桌上。今晚她说了太多话,和gary逛夜市时又消化了不少,梁亦芝不忍心浪费粮食,最后还是坐到他身边,默默端起碗把面吃了。
刚拿起筷子,顾寅言的眼神就飞来,梁亦芝还以为他又要和自己拌嘴,谁知顾寅言却说:
“我联系了在A市的一个医生,他是神经外科的专家。那边的医院神经外科排名前三,接诊过的案例很多,手术经验丰富,各方面都很先进。”
“你问问林柚,如果现阶段治疗效果不显著的话,要不要考虑转院到A市。”
梁亦芝埋着头,听完这话,讷讷地抬眼看向他。
顾寅言动作斯文,吃着面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说完之后,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
梁亦芝问:“你不反对我帮她了?”
“反对有用么?”顾寅言说。
“况且某人说我高高在上,没有同理心。所以我施舍一下我的钞能力,帮助一下可怜的普通人。”
顾寅言刻意仿着她吵架当时的语气,可梁亦芝这回一点也不介意。
她最近正在为这事发愁,她认识的基本都是年轻的医生朋友,没有足够帮助林柚解决根本问题的人脉。
顾寅言这一波简直是雪中送炭。
梁亦芝知道,顾寅言很少主动掺和什么事情,尤其他还刚和她吵了一架。况且林柚也不是他什么人,他还费了一番功夫去联系医院,只能是因为她的关系。
梁亦芝感动得不行,加上心中对他还存点隐秘的歉意,她展开双臂,为顾寅言的仗义献上了——
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拥抱就不如方才来得浪漫。肘搭着肩,掌拍着背,虽然缺失了点氛围,可却是至真至诚的一个拥抱。
梁亦芝下巴贴在他耳边,低声说:“谢谢你,顾寅言。”
她松开手,眼睛变得水汪汪的,眸光重新亮起:“林柚知道了肯定也会很开心的,我会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顾寅言定在原位,他收神,视线碰撞之时,看见她的反应,他轻笑一声:
“至于么,有这么开心?”
“当然!”梁亦芝昂首肯定。“之前她退学的时候,我也没怎么关心过她的情况,也算是弥补一下遗憾了。”
“那……如果最后的结果还是不理想呢?”
“那我们也尽力了。”梁亦芝郑重道,“就像你说的,不能什么责任都扛。”
她微微倾身,拿肩膀顶他一下:“而且,毕竟还是我们更熟,我不能因为她的事再多麻烦你。”
她不过玩笑似的动作,没用什么劲。顾寅言巍然不动:
“你最好是。”
面吃完,他们又聊了会儿天,梁亦芝出奇地放松,斜躺在沙发上。今天奔波了一天,撑到这会儿已经十分倦怠,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顾寅言一回头,看见梁亦芝正安然地枕着小臂。
他踟蹰几秒,走了过去,把手臂轻轻塞到她的颈后,梁亦芝整个人打横抱起来。
掂到手里,顾寅言的第一反应是:
似乎比以前轻了不少。
他轻松地把人扛进房间,拧开床头的一盏小夜灯。
梁亦芝不喜欢在黑暗中睡着,独居时如果半夜醒来发现周围一片漆黑,会感到没由来的心慌。因此睡觉时,她总是喜欢开着一盏小灯,至少能让她看清周围的环境。
寂静的空气中传来当啷一声细微的响声,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顾寅言侧目,是梁亦芝针织衫上的纽扣,刚刚经过时垂下的衣襟不知勾到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