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叔侄对峙
原本喧闹的大殿上霎时鸦雀无声,好似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声响——
躲在人群后面看热闹的临孜王,正兴致勃勃,忽然瞧见脖子上被割出一条血痕的樊玉清,木讷的转头看了眼身侧已空出来的位置。
他竟没有注意到她已不在他的身边了……
放下抱着双臂的姿态,他面色阴沉的快步走到樊玉清的面前,下了死手般的将那位白衣女子狠狠地推到在地。
“狄霓衣,你清醒些,她是本王的王妃,不是卜月华!”
狄霓衣……是承垣王的狄侧妃吗?
樊玉清听说过太多有关狄侧妃的传闻,如今一见,倒是解了惑,原来也是位花般容貌的女子,只可惜所托非人,面容憔悴,疯怔了。
“不是卜月华?”狄霓衣微怔,随后她瞪着圆圆的且充满血色的眸子看向樊玉清,又笑着吼道:“那也是个勾魂儿的小贱人!”
她勾人吗?
樊玉清浅浅一笑,平时旁人说她琼姿花貌芙蓉面,眸含春水流霞睛。
勾人这样的说法,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狄霓衣话音刚落,便听到沈千莹喊道:“玉清!”
忍不住眼皮的沉重,以及脖子的痛意,又或是失血过多,被刚才的情形吓到了,樊玉清又双叒叕晕倒了——
忽然间,沈千莹觉得身上一轻,原本躺在她肩上的樊玉清,现在已经躺在了承垣王的怀中。
这一幕,刺痛了狄霓衣的眼睛,她即刻起身,没有给人缓和的余地,瞬间冲到承垣王的眼前,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襟,怒瞪双眸,嘶哑着声音道:“卜月华死了,又来了个她吗?”
承垣王眸含戾色,阴鸷如渊,恍然间只听到狄霓衣‘额额’的声音,她被面前这位活阎罗掐着脖子举到了空中——
“五弟,住手!”
“合儿,快放手!”
仁帝与太后同时说话。
顾不上前方的凌乱,仁帝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愈发使劲的按住正要掐死狄霓衣的那只手,轻声劝阻道:“五弟,她是狄太傅留下唯一的血脉,你若杀了她,世人的言语便能将你千刀万剐。”
狄太傅护住承垣王,自己死于敌人的刀口这件事,满城上下皆知,他若意气用事,有损的不止是他自己的名声,也是整个皇室的名声。
世人只会说皇家的人原来是恩将仇报的小人,届时臭名昭著,又怎么稳住民心?
他彷佛扔垃圾似的,将手上的人扔到一旁,仁帝这才令人将意识不清醒的狄霓衣带走,终于停止了这场‘闹剧’。
临孜王盯着五皇叔缠在樊玉清腰间的左手,心中不知何时起的占有欲,走过去欲要将人扯出来,可惜,那双手好似长在她的腰上一般,怎么都扯不开。
“五皇叔这是干什么,她是侄儿的王妃。”
不知是他说的声音太小,还是五皇叔故意装作听不见,依旧没有放开怀中的人儿,而是弯腰将昏迷的人儿抱起,往殿外走去——
承垣王的身姿高大挺拔,樊玉清在他的怀中显得格外娇小,两人慢慢的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太后与皇后的脸上显得极其不悦,俩人面面相视,如此看来,并不是樊家那丫头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而是尧瑢合。
仁帝倒是不以为然,一个女人罢了,就当是个玩笑,重新拟旨便是,只求别惹怒这位阴晴不定的五弟,否则还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宫中处处都是五弟的眼线,他好似位傀儡皇帝,没得军权,做不了什么大事。
可仁帝转眼看向自己的儿子时,这个想法顿然消逝了。
他的儿子,眼若无神的盯着方才他们离开的地方,双手攥的青筋暴起,面色难看,他从未瞧见过儿子的这般神情,怕是对樊家的姑娘上心了?
好好的宴席不欢而散,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太后下令,若是今日之事传出,每个人都难逃干系……
绛雪阁内——
末雨还未等他们回来,便已将吴院判带到了这里候着。
僚子面露疑惑,她家姑娘的身子明明已经大好,吴院判为何又来了?被前几次吓得,如今她看到吴院判就全身难受。
而且旁边还站了位红白脸的促狭鬼,更加难受了。
“喂,你来干么,还将吴院判带来了,我们姑娘不在殿内,你们还是回去吧。”
“僚子姑娘,一会儿你便知道了。”
末雨丝毫没有感情的语气说出来的话让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僚子心中呢喃:果然是承垣王的手下,主仆俩没一个带温度的,都是冷血的人。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承垣王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晕迷的女人回来了,不等僚子开口,他便越过前面的三个人,直径进了屋内。
吴院判跟了上去,僚子紧跟其后,只有末雨在屋外候着。
承垣王轻轻地将樊玉清放置榻上,将吴院判的行医箱子扯了过来,拿出里面的药水便往她脖颈处洒去,看似粗鲁的动作,实则很是细腻。
他看了眼碍事的披风,欲要扯开,这时,僚子冲过来按住樊玉清身上的披风,也未来得及顾及承垣王的身份,哭嗓道:“我们姑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受伤了。”
看着那鲜红的伤痕,僚子哭的愈发厉害了。
随即,听到承垣王冷厉的声音响起:“她还没死,你嚎什么丧——”
“起开。”
僚子死死的按住姑娘身上的披风,想到姑娘那呼之欲出的春光画面,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并没有轻易地撒手,她道:“殿下,让奴婢来吧,或是吴院判……”
宫人本就误会他与姑娘,若是……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吴院判欲要上手,被承垣王犀利带刀的眼神吓了回去,吴院判在宫中几十年自然知道察言观色,伸手将‘碍事’的僚子拉了出去,还将门给关上了。
虽然碍眼的披风被承垣王扔到了一旁,但他的眼睛并没有乱看,而是专心致志的盯着那道伤痕,明明是带茧、拿刀枪棍棒的粗手,干的确是细活儿,一点也不‘野’。
上好药后,他将旁侧的锦缎被子扯到了樊玉清的身上,遮盖的异常严实,随即,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你唤僚子?”他站于台阶上,勾勾手示意僚子过去。
“这名儿倒像是个牲口的名字……晦气。”
他没由头的来了这么一句话,令僚子骤然停止了哭泣。
这个名字是她那位杀猪的赌鬼爹给起的,她出生时,家里的母牛发病似的踢了她爹一下,她也正巧这个时候啼哭起来,哭声在她的爹那里很是讨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