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三个人同台唱戏
两人走过那条悠长的小路，站在演武场时，有小弟子忙递给幽若一块留影石，道：“小师妹，给你瞧个好东西。”
留影石记录下的场景，被打在半空，幽若只看了一眼就知那是她和苍冥刚御剑而来的身影。
幽若毫不客气的对着小弟子道：“以后叫师姐！”
这钟山派不论是比她大，还是比她小的，见着她都唤小师妹。她对着只堪堪到她腰的小弟子唤她‘小师妹’，实在没眼瞧，今日就是个借事立威的好时机。
小弟子对着她做了个鬼脸，道：“知道啦，小师妹！”转身就把留影石扔进了苍冥怀里。苍冥仙君对小师妹那黏糊糊恨不得让大家退避三尺的眼神，他早就就瞧出来了，正好抱紧苍冥仙君的大腿。
大家纷纷瞧着这对璧人站在这，这演武场幽若师妹可是千八百年都不踏进一步的。
幽若被众人好奇的目光围住，有点不好意思地清咳两声，道：“苍冥仙君——”，还未说完就听见苍冥在旁也轻咳一声。
幽若忍住羞怯，改口道：“......苍冥，他说，他可以帮我们改进基础功法。”
众弟子听见这个消息，惊诧的目光又对准了苍冥，尽管太阳还未升起，但站在演武场上的两人，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苍冥对上这些殷切的目光，也有点不镇定了，这可都是她的娘家人！幸好他今日着装没有什么纰漏，又往幽若身旁站了站，挺起胸膛道：“我可以在钟山派的基础功法上进行精进，使其在日后对敌中更有优势。”
这个消息再次从苍冥口中得到证实，他们都曾观摩过苍冥的比赛，也有弟子偷偷用留影石录下对战的场景，可那不像凡人的身形剑法，他们模仿千万遍，也难悟其奥妙。
曾经仰望的神，此刻就站在你面前，亲口说：我来教你，教你如何超越我！
众弟子的目光已变得炙热，声音整齐又洪亮地高呼道：“谨遵苍冥仙君教导。”
幽若看着她的师兄师姐们，如信徒般虔诚的目光。她觉得她似乎得对苍冥再温柔点，师兄师姐们从小就照顾她，她也应该帮他们完成心愿。
苍冥对着幽若道：“你先来演习一遍功法，我看看。”
幽若吃惊地指了指自己，这关她什么事啊！她只负责牵线搭桥，可不想把自己也搭进去。再说她连钟山派的基础功法是什么，早都忘了八百年了。
但看苍冥不容置喙的语气态度，幽若只能对着离她最近的师姐小声道：“师姐，基础功法先借我用下。”
幽若趁着大家归列站整齐的时间，匆匆翻了一遍，吸口气站在演武场的高台上，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今天的主角又不是她。
苍冥和她同站高台，走到她跟前，将她宽大的袖子扎紧，整个人看起来更是爽朗利落。她本就纤细，今日着一身黑色，盈盈一握的腰用腰带紧紧裹着，现下抛去袖袍的遮挡，愈发显得楚楚动人。
苍冥忽然很想遮住她不让人瞧见，语气轻轻地道：“不会让你出糗的。”
幽若推开他，只敢小声蛐蛐：“苍冥，你真的很讨厌！”
众人看幽若已摆好架势，睁大眼睛紧紧盯着高台，许多人都未曾见过小师妹挥剑起舞的样子，今日是要大饱眼福了。却见月白身着蓝白色弟子服，也飞身上了高台，在幽若右前方角落挥剑施展起钟山派的基础功法。
幽若欣喜地唤了声“月白”，也依样舞了起来。两人同心同步，翩翩起舞的身姿，在晨光的笼罩下更添几分梦幻。
他们不知月白那舞得乱七八糟的湛卢剑，舞起钟山派的弟子剑法竟也不遑多让，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瞧见月白规规矩矩的剑法。
绿枝在看台下，听着众人对月白和幽若的艳羡，再瞧看台上苍冥虽表面风平浪静，但手中越捏越紧的那块留影石早已泄漏内心的惊涛骇浪。她戳了戳旁边的玄舟道：“师兄，你说师弟何苦以卵激石呢？”
她这几日也劝过月白，幽若对苍冥的不同，她自己没瞧出来，可她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师妹在谁跟前都是礼数周全中带着疏离，独独在苍冥跟前那些小性子全使出来了。他们虽和幽若是亲人家人，却一直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自苍冥和幽若站在一起后，很明显，他们无比契合。
她不信，这些月白没瞧出来！
玄舟道：“月白打小就以护着幽若为已任，你说他看见苍冥在众人面前给幽若难堪，他能不解围吗！”
绿枝忿忿道：“你是不是太小瞧幽若师妹了，基础功法在手，她照着也能舞个七七八八！”
演示结束，众人高呼喝彩，打断两人对话。
月白收起剑就要飞身而下，被苍冥冷冰冰唤住，“你先等下。”
苍冥走到幽若跟前，对她缓声道：“我一会指出该改进的地方，你记住，记不住也没关系，我会在旁提醒你。”
又转身对着看台下众人，提高声音道：“钟山派基础功法如何精进我等下指出，幽若演示一遍，你们使出最强一招和幽若对打，我会在旁指导双方。”
幽若觉得怎么这种恶事总能落到自己身上，站在苍冥背后，小声道：“我不打。”
苍冥听此，继续对着众人道：“那就不和幽若打，来攻击我！使出你的最强一招，每个人都可以！”
幽若听着苍冥这作死的放话，她的木剑都能刺伤他，更别提精心钻研修行的师兄师姐了，压低声音疑惑道：“你灵力恢复了？”
苍冥侧过脑袋在她耳边低声道：“并未，且新伤旧伤皆未痊愈。”
“那你还敢大放厥词！”
苍冥背对着她，瞧不见她现在是何神色，但微微抬高的音量已经告诉他答案了，他心里道：我赌你舍不得我受伤！
台下众人不知苍冥仙君和幽若师妹两人在窃窃私语什么，只是看着师妹越憋越红的脸，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瞧见师妹面具下的真实情绪。
月白不想再看两人挨得越来越近的身形，向看台下瞧去，却对上绿枝师姐戏虐的神情。
他喜欢幽若，喜欢守护了这么多年，他自是最懂她的那个人，所以从始至终，他都知师妹无心。他不介意，他努力修炼变得更强，为的就是长长久久护住师妹。他本想和苍冥争上一争，可对上幽若在苍冥身边丰富的情绪，他知他早输了。
不是输给苍冥，是输给了幽若，做师兄妹也没什么不好！但是顺带让苍冥不痛快的事他也乐意做！
他扭过头去不看师姐，她懂什么！只知道嘲笑他。
苍冥朗声道：“钟山派的基础功法，偏厚重且动作亢杂，以至在对战中无法迅速地直击目标。”
又伸手讨要了幽若怀里的那本功法，道：“我说，幽若演示。”
幽若用撅起的嘴巴表达她的不满，又吹气让嘴巴缩进去，反反复复，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不想这样被观赏！她觉得她掉进了苍冥坑里还出不来的那种，为什么他要这么黑心，她想哭，没有人知道她的痛苦。
“引灵气入剑...，倒拖斜刺，后右转...”，苍冥的声音传来，幽若手中的碧渊剑也跟着挥了起来。
众人在看台下，看师妹的身形，虽然还是钟山派基础功法的框架，却已慢慢有了苍冥在宗门大比上的影子。有记性好的弟子，忙拿出自己身上的那本功法，对其勾勾画画起来，也有弟子悄悄拿留影石先完整录下来。
月白在旁更是瞧得真切，这功法他刚才也舞过一遍，威力远没有幽若现在舞出来的这般惊艳。是以，他才学百家功法，集其所长，来成就自己的剑法。
幽若更是深有体会，她这一遍舞起来身姿轻盈，感觉灵力与功法剑法皆融为一体了。
苍冥眼中只有幽若，她这一招一式仿佛穿过了岁月，和他一起回到幽都。他那漫长无边际的生活，都是功法剑法术法陪着他，他总是在琢磨如何变得更强，如何能压得住身上的煞气。
他没想到那段压抑暗无天光的日子，会在今日照亮他。
苍冥道：“月白，来攻击我，使出你最强一式，不必手软。”
月白心有所悟，湛卢剑以最快的速度刺出去，经过苍冥对钟山派功法的一番指点，他的剑法又精进了。
幽若认命地闭上眼睛，从旁以更快的速度挡下月白的剑，道：“师兄，他不打，我打！”
少女睁开的眸子里满是认真，这是一局成就她，也成就他们的试炼，从苍冥刚刚的寥寥几句，她已感受到巨大进步。这局，她入，且必须入。
月白不想和幽若对剑相向，但幽若凌厉的剑气直冲面门，他不得不应战而上。幽若只会刚学到的这套瑶华剑法，可她却使得轻盈多变，月白没想到他竟也应对艰难。
苍冥在旁出声，道：“攻右下，后撤。”
月白听此照做，一来一往，两人也不分胜负。幽若又以更诡异的身法刺来，月白眼看就要被逼下高台，又听得苍冥在旁提醒到，“直击面门，佯退。”
如此，在来来回回平衡中，月白剑法更是习得炉火纯青。
看台下众人，只能看到幽若师妹一袭黑衫，手握苍冥仙君那把绿色碧渊，仿佛就要人剑合一了。他们没想到师妹悟性如此高，一下一下激出月白剑法上的漏洞，由苍冥帮其完善。他们眼都不敢眨一下，就怕错过什么，可月白还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趋于完美。
两人点到为止，月白对着苍冥深深鞠了一躬，这是他第一次对苍冥表示出尊敬。又向幽若道了声谢，一跃飞下高台。
幽若望向台下乌压压一片的弟子，道：“下一个，谁来！”
刚给她留影石的小弟子高喊道：“小师妹，我来！”凭着灵活的身形，直接跳上高台，“兆字辈弟子钟兆霖，请师姐赐教！”又对着苍冥也行了个礼。
钟山派弟子若本身无姓氏，便姓钟，按字排辈。也有嫡传弟子是由师父直接赐名，就如幽致远给弟子以颜色取名，玄舟、绿枝、月白。
幽若对这些辈份什么都不了解，她只知，钟山派众人都是她的师兄弟、师姐妹。
钟兆霖因着年纪还小，剑法并不熟练，幽若刻意放缓身形，与他对打。他不像月白钻研过很多剑术，只习得钟山派基础功法。
他跟着幽若的节奏，苍冥在旁指出他功法身形上的误区，几番下来，竟也身姿轻盈，出剑角度刁钻。
钟兆霖结束后，高兴地跳下看台，对着幽若喊道：“小师妹，你永远是我的小师妹！”
众人听着孩童般的笑语，紧张的气氛也散了些。
幽若望向师兄师姐们脸上的期待，却很少有人主动上台，她声音加了些灵力扩散出去，道：“今日，不论是谁，都可上台，我一一应战，不论多少！”
绿枝从人群中一跃而上道：“师妹，师姐也来会会你！”话音刚落，剑就朝着苍冥刺了过去。她早就瞧出不对劲了，她想看看师妹对苍冥在意几分。
苍冥就站那，对着直戳面门的剑，眼都不眨一下。
幽若离得有些许远，剑挡不住，忙祭出捆仙绳将师姐拽了过来道：“师姐，你的对手是我！”幽若化出一道剑气挡在苍冥跟前，她师姐对付别人的路数向来古怪，她不能保证对战过程中，师姐又会不会像刚刚那样出其不意，只能先护住苍冥。
苍冥对绿枝师姐的疼爱很是感激，指导起来恨不得把师姐能用得上的都倒出来。
幽若被绿枝诡奇莫幻的身形压得有点招架不住，她只会这套瑶华剑法，忙举手求饶道：“师姐，我认输。”
两人还未停下，就听得苍冥在旁道，“以刚克之。”幽若立刻变幻身形，对碧渊剑加以更多灵气，用最简单的直刺、横劈应对。
绿枝觉得她的剑法在苍冥刚刚指导下，短时间能堪破的没几人，却不曾想又发现一个漏洞，苍冥在旁指导她如何补上。眼看差不多了，绿枝急忙停下，她的工具人师妹她还是很心疼的。
绿枝结束后，看着还是不太敢上前的众弟子，玄舟飞身而上。他很早就想向苍冥赐教了，上届宗门大比，他的赢面最大，虽然最终的考核不一定能赢得‘仙君’称号，但是‘半仙君’的称号，他也很想要。谁知半路杀出个苍冥，轻而易举就成了苍冥仙君，他算得上活着的人里面唯一一个真真正正的仙君。
“苍冥仙君，又叨扰了！”玄舟拱手对着苍冥道，又对着幽若笑得如沐春风，“小师妹，可千万不要对师兄手下留情！”
幽若扬起奶凶奶凶的拳头道：“大师兄，我会努力打败你的！”
苍冥对玄舟的缺陷早已了然于心，开口指出他的剑招，灵巧要不得，得走古朴拙重感，这样才能人剑合一。许是和绿枝对剑久了，他不知不觉模仿绿枝的剑意，却忽略了自己的剑道。在最关键的障碍解除后，玄舟整个人身上的气势也变了。
幽若看着大师兄重燃剑意，又将刚刚她和绿枝师姐对敌时学得师姐的几招使了出去，竟被大师兄一一破了。
看来大师兄这是有所悟了。
看台下众弟子瞧着上台的都收获不小，站在下面心痒难耐，终于又有弟子鼓起勇气站了上去，一番下来也收获颇丰。
日出又日落，幽若在等人间隙，望向台下，这人数是只多不少。已经上过台的站一边，没上过台的站另一边。她第一次耗费如此大体力，也许是那月余的冰莲池泡得真起效果了，又或者是她此刻意志力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