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拦住
湖面波光粼粼,水岸垂柳依依。
苏滢一路沿柳荫缓步走着,螓首微垂,与魏祎行叙话,丝毫未察觉竹林间的视线。
毕竟是即将托付终身的郎君,她暗自观察着对方的言行举止。
今日接触多些,唏嘘不已。
魏二公子出身高门,才学教养自不必说,皆是一等一的。
且他与裴昭截然相反,裴昭性子冷,城府深,叫人总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在他身边时,她时常战战兢兢。
而魏二公子呢?朝气蓬勃,谈吐风趣,对她的倾慕都写在脸上,盛在眼中。
苏滢自己都快要以为,她是值得人真心爱慕的千金小姐。
他还会大大方方夸赞她的容貌,眼神干净,并不会叫人不适。
分明是个身量高大的男子,面对她时,却极易脸红耳热。
即便裴晞先前没告诉她,苏滢自己也瞧得出,魏祎行素日里应当甚少与年轻女子相处,更不会与人私相授受。
他是位洁身自好的好郎君。
与他相处,就像沐着暖春巳时,最和畅舒适的日光。
细想想,苏滢竟想不出他哪里不好。
他功绩虽不及裴昭,却也是勋贵中的佼佼者,年纪轻轻便已是御前羽銮卫副指挥,前途不可限量。
魏二公子自有千般好,怎奈,她先遇到的人,是裴昭。
苏滢很明白自己的心,眼下她面对他,并无悸动与倾慕。
但没关系,等她嫁给魏祎行,时日久了,自然能忘记裴昭,将魏祎行放到心里。
只是,这对魏祎行未免有些不公。
心思百转,苏滢脚步不知不觉变得慢了些。
魏祎行却不知她心事重重,他沉浸在喜悦中,脚步轻快。
走出一小段,没听到苏滢应话,才发觉苏滢没跟上。
他脸一热,快步走回她跟前,垂首认错:“苏表妹,我一时得意忘形,走太快了,抱歉,我下次一定注意。”
他越是珍视她,苏滢心中越是不忍。
柳荫里,她抬眸望着魏祎行,柔声问:“二哥哥,若有一日,你发现我对你撒过谎,你能原谅我吗?”
他这般光明磊落的郎君,应当有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若他迟疑,苏滢便歇了高攀他的心思。
哪怕往后离开侯府,独自谋生,也不伤害他分毫。
虽是一时冲动,但苏滢很快百年想好了,也做好了就此罢休的准备。
哪知,魏祎行听到她的话,竟露出惊喜之色。
他眼神清灼凝着她,连称呼也变得亲昵缠绵:“滢滢,你愿意嫁我了,是不是?”
苏滢愣住,这才后知后觉,她方才那话,有与他长长久久的歧义。
他倒是痴心,竟只在意这一点,根本不在乎她撒过什么谎。
蓦地,苏滢平静的心湖泛起一丝涟漪,睫羽微颤,含羞颔首。
她点头的幅度很小,却足以令魏祎行欣喜若狂:“滢滢,我会尽快请人上门提亲,一定!你等着我!”
被这样的郎君喜欢,她定会幸福,苏滢攥着丝帕,暗暗告诉自己。
柳丝轻柔,少女娇艳含羞,魏祎行立在万丈柳烟里,心口似张起一片风帆,柔软的情愫填在心间,令人满足,又不禁飘飘然。
他小心伸出手,拂开她珠钗侧的细柳,却未舍得收回,停在离她细肩寸许的距离,温声低问:“滢滢,我能抱一抱你吗?”
闻言,苏滢猛然抬眸,眼中满是错愕。
只一息,她便反应过来,对于即将定亲的男女来说,这样的接触,应当是情理之中。
往后,她甚至要与眼前郎君双宿双栖。
他给了她爱意,给了她承诺,给了她想要的一切,她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正欲开口,魏祎行却已红着脸缩回手,手指还窘迫地捏着衣料搓了搓,吞吞吐吐解释:“我,我并无轻薄之意,还是等成了亲吧,是,是我唐突了。”
他小心翼翼,像极了她面对裴昭的时候。
苏滢心下动容,主动伸出手,轻轻环住他身形。
感受到魏祎行瞬间僵直的身形,苏滢恍惚一瞬,忆起她从身后环住裴昭那晚。
终究,都过去了。
竹林间,裴昭调转足尖欲走,余光瞥见这一幕,又猛然定住。
烈日炎炎,林间丝丝凉意,应当叫人觉得清爽惬意。
而此刻,裴昭只觉周身血脉被这凉意骤然冻住。
苏滢主动送香囊,主动抱住魏祎行。
心系于他的话,言犹在耳,她怎能做到如此多情,转身便投向魏祎行?
不,或许她对魏祎行,也说过同样的话,同样情真意切。
她以自己为饵,终于钓到一条能给她荣华富贵的大鱼。
真是,可喜可贺。
裴昭冷眼盯着那一双璧人,喉间血气涌动,他竭力克制,才压下那股腥甜。
这女子机关算尽,却独独没来问过他的意思,就这么确定能跑出他的掌心么?
他拳心攥得死紧,唇线抿直,想到连日来为她做的一切,锋锐的眼中不由泄露出一丝恨意,唇角倒牵起淡淡自嘲。
敛起睫羽,未再多看一眼,他转过身,长身越过竹影,悄然离去。
两小辈情投意合,侯夫人和国公夫人自是欢欢喜喜定下提亲的日子。
事情落定,国公夫人坐不住了,当即起身告辞,恨不得立时回去张罗聘礼。
侯夫人拉住她,轻声道:“滢滢这丫头身世可怜,你也知道。我会拿出私房替她置办一份嫁妆,或许不及晞儿当初的丰厚,你可介意?”
“周贞蕙,我们家是那惦记媳妇嫁妆的人家么?”国公夫人拍开她的手,佯怒,“她们的嫁妆,不管多少,都是她们自己的体己,国公府分毫不会动用。你也不必勉强,我另备一份金银布帛送来给小姑娘做嫁妆便是。”
国公夫人出身世家大族,银钱上从来不缺,侯夫人知道她说得出便做得到,忙笑着代苏滢谢她。
这会子,苏滢已回自己院子更衣了,魏祎行却魂不守舍,时而朝后宅方向张望,期盼着能再见佳人一眼。
裴晞瞧在眼中,捏着帕子忍笑。
还是国公夫人瞪了魏祎行一眼,才让他回神,恋恋不舍地走了。
亲事有了着落,苏滢便刻意不去打听裴昭的事,只日日祈祷着,他切莫在这节骨眼揭穿她身份。
老夫人身子好了些,她便日日去请安,坐一会子,再去侯夫人处。
侯夫人教她理家,教她打理铺子,整理嫁妆单子给她看。
苏滢将侯夫人的恩德,默默记在心里,暗自想着,若往后裴昭还允许她回武安侯府,她定当对侯夫人涌泉相报。
时光匆匆,明日便是国公府上门提亲的日子,依然没见裴昭有所动作,苏滢靠在湘竹摇椅中,长长松了口气。
已努力忘掉他,心中却仍不免困惑。
裴昭这般忙吗?忙到根本没听说她将与魏祎行定亲?
还是,他已然知晓,怜惜她身世可怜,才心生恻隐,没来坏她的事?
左思右想,苏滢都觉得前一种可能更大些。
待玉笥进来掌灯,她才发觉天色已暗下来。
许久未动,身子犯懒,苏滢放下书卷,站起身:“这会子水榭清凉,我过去走走。”
“可要奴婢一起?”玉笥语气含笑。
苏滢摇摇头:“不用,离得也不远。”
闻言,玉笥笑意更深,忍不住打趣:“小姐是不是在想魏二公子?那奴婢便不跟着讨嫌了。”
苏滢抿唇,横她一眼,接过绛纱灯便走。
侯府灯光摇曳,夜色宜人,苏滢挑灯细细欣赏,脚步悠闲。
直到,在临近湖边的路口,遇见裴昭。
猝不及防,她心虚至极,手一抖,绛纱灯从手中滑落。
幸而,裴昭身手敏捷。
她甚至没看清他如何出手,眨眼间,那绛纱灯已被他长指稳稳握住。
“心虚什么?”裴昭打量着那灯,忽而掀起眼皮望她,语气与平日无异,“不就是攀上了国公府的高枝吗?我知道。”
饶是他语气淡漠无波,苏滢心口仍不自觉揪紧:“世子不怪我?”
四下望望,没见着旁人,她才继续问:“世子不打算拆穿我么?”
一声低笑传来,轻得像是错觉。
“能勾上魏祎行,也是你的本事,我对你又无情意,为何要怪你?我反而要庆幸,你不会再来纠缠。”裴昭语气透着一丝嘲讽。
苏滢脸颊火辣辣的,像被人扇了一巴掌。
但总归比她想象得要顺遂,裴昭不计较。
徐大人应当还没听说那案子,不知道有个“外甥女”在京城,所以也没找上门来。
只要明日顺利定亲,便可高枕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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