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日
里面是熟悉的女声,叶莱知道那属于总导演。
穿着训练服的男孩走进来,微微躬着身体,眼睛在坐着的人和站着的人身上都扫了一圈,最后缓缓落在傅寻砚身上。
“请问,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他注意到,当他问出这个问题时,似乎并没有人能回答,他们和他一样,都不知道答案。
所有人只是把目光投射在中间身形颀长的青年身上,他就像宇宙中一颗爆炸的星,正在牵动所有周边尘埃的命运。
“叶莱到场了,现在可以说说怎么处理了吧?”
处理?处理什么?叶莱感到困惑,一下子撞进那双眼眸里。
一如既往的深潭,但骤然印出月光,跃动着的皎洁带来了最后一个春夜的躁动。
他看到傅寻砚扬了扬下巴,好看的下颌线指向前方大屏。叶莱不自觉轻移视线,一眼看见了那张照片。
那是!
李鹏程注意到叶莱的脸色突然变得很精彩,苍白只是一瞬间,飞快变成了绯红,如三月的桃花一样艳丽,男孩的眼眶里也很快蔓延出一点水汽。
不是因为难过伤心,而是过于急切和……羞涩。
“我……那个是……”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从没见过这样的叶莱,他年纪虽小个性却一直都很从容不迫,是妈妈粉眼里“别人家的小孩”,体贴优雅,出道三年从未留下黑历史,哪怕是去乡下的团综,他也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管理。
他从来都是微笑的,尽管有人评价他有点假(不然不可能在《新世纪》交不到朋友),但没有人能否认,如果要给“偶像”找一个对标者,那叶莱一定最为标准。
沈子卿很疑惑,“怎么了?反应这么大?这个女生你也认识?”
三连问没能让叶莱开口,反而似乎更加窘迫,在这样的着急中他瞪了一眼傅寻砚。
很生动,微笑的假面男孩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加修饰做出这样不礼貌的表情。可他仍旧是好看的,绯红的脸颊和水润的眼眸,终于有了二十岁的局促。
被他瞪了一眼的青年站在原地,突然笑了。与叶莱不同,他的笑承载着潋滟风光,如同春日枝头盛放的花朵,眼角眉梢都是暖意和风情。
嘶——全场工作人员内心倒吸一口气。
这两人实在与“恃美行凶”四个字太过吻合,他们不需要做什么就能把人迷晕乎。
不过,为什么他们之间的氛围如此之奇怪?
傅寻砚先开口了,他看向节目组,“那个女生叶莱不仅认识,关系匪浅,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不过的人了,你说对吧叶莱?”
叶莱气极,“你放屁!”
哇哦,小王子骂人了,好震惊。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两人在拌嘴,他们却好像莫名看了一场偶像剧。
工作人员死鱼眼。
这叫什么,命运的羁绊啊,我的绯闻永远和你有关,这何尝不是一种我的cp是真的的证据呢?
叶莱知道事情必须有个解释,同时隐约也察觉到大概是这张照片流进了市场,导致傅寻砚现在产生了恋爱风波。
这不是肯定的吗?照片里那女的狗都不会认出来,傅寻砚的脸可是清晰的很,两人那种姿势怎么都会被误会吧!
叶莱万念俱灰,但他毕竟是个好人。
“那个女生,其实是我。”
叶莱的脸色太不正常,工作人员本来以为是他认出了那个女孩,都在等着叶莱说这女生是他姐姐、妹妹……甚至离谱一点妈妈小姨之类的也不是没可能,但叶莱给出的答案还是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什么??”“怎么会!”“晕”
所有在场的人,除了叶莱和傅寻砚,都感到不可思议。
“小郑掐我一把,看看是不是在做梦。”副导演钱秋生眼神涣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沈子卿情不自禁拍了下桌面,“你?你在开玩笑吗?”
“是我是我。”叶莱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那时候我在拍团综,内容就是打扮成女孩,随机邀请一名陌生男子和自己戴情侣戒指。”
沈子卿有些犹豫,“但就我所知你的团综里好像没有相关内容?”
叶莱咬牙,“因为最后太丢脸了没放出来!”
不是,既然早就知道丢脸为什么要拍摄啊?
傅寻砚若有所思。
**
七个月前。
“把名额给他?”老张总瞥了一眼傅寻砚,“他才签给你四个月吧?有什么成果吗?”
李鹏程那时在老张总面前说的上话,还很意气风发,他挑了挑眉,抓着傅寻砚的胳膊向前推了一步。
“张总,看看这张脸,这张脸绝对值得投资。还有小傅实力不差的,虽然起步晚,但老师们都说他体力很好,对唱歌跳舞加持很大。”
“还有,您看当初会议上不就是说每个组都有一到两个名额吗?虽然我这组目前就我一个经纪人,但好歹也是一个组不是?”
李鹏程话就说到这,眼神示意傅寻砚说两句好听的给老张总,这次培训可是公司出钱免费送他们去交流,公司里二十多号练习生争这八个名额呢。
然而被他暗示的男孩像听不懂话一样。
他的头发已经很长了,为了省钱总是舍不得理,推到下周又下周,如今全部堆积在眉毛下,几乎遮住眼睛。
脑后面倒是方便,随便拿根皮筋一扎,男不男女不女,傅寻砚也不在意。
他的眼神古井无波,又有着些许克制,总之整个人站那就和死水一样,无聊平凡让人缺乏兴趣。
但他条件确实不错,手长腿长,整个人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薄薄一片,身材很好,小头小脸已经算万里挑一。
老张总对傅寻砚没什么好感,但他要给李鹏程面子,最后还是答应把他打包塞进队伍送去了H国。
其他七个人都在公司至少练习了两年,关系亲密,对不爱说话的傅寻砚自然排外,以至于落地后才发现傅寻砚没有住宿。
统筹的工作人员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傅寻砚漏了。
出租屋里挤一个人其实没什么问题,但那些男孩眼里的排斥厌烦刺痛了十九岁的傅寻砚,他没说话,一个人拎着简易的背包,在已经十一月冷下来的天里,穿着薄薄的夹克步入街头。
他的生存能力超强,哪怕不会说这里的语言,也靠着自学的英语在便利店申请到了一份临时工岗位。
傅寻砚至今觉得是因为当时的自己看上去太过可怜,老板才会大发善心让一个外国人来帮忙。
至于住宿,傅寻砚不憋这口气,当天就联系了李鹏程,对方向公司为他申请到了一笔钱,勉强能租一个老破小。
接下来的一个月,傅寻砚就在十平米的空间里生存。他的兼职在早上五点到十点,以及晚间九点到十一点,薪酬丰厚,且好处是三餐都可以在训练的地方,与靠便利店过期产品解决。
考虑到汇率,其实傅寻砚这期间赚的比在国内兼职还多,也算小赚一笔攒到了学费,这让他每天心情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