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暖炉
从中原中也那里交换到棉被之后，冬天的脚步就一下子临近。
现在夜里已经不是穿短袖的季节了。
他们本来就有准备冬天用的衣物，整齐的收在屋子一边。
芥川龙之介走到囤放着衣物的地方，将一件外套翻出来，犹豫的看了几秒。
这件外套在冬天穿能保暖，但在秋天穿又太厚了，会太过闷热。
芥川龙之介虽然比其他人畏寒，但也没有到要在秋天穿冬天外套的程度，还是再次放下衣服。
银望着他，“哥哥要不要直接穿长袖？”
穿长袖，但是不穿外套。
芥川龙之介想想也是，换了件比较薄的长袖，又问银道，“银也换件长袖？”
银小小的笑了一下，摇摇头道，“我还不用。”
现在对芥川龙之介来说是已经转凉的天气，但她、凛、克己都觉得还只是比较凉爽一点，是穿着短袖也很舒服的气候。
他们已经一起度过一次秋冬季节，芥川龙之介也知道凛、克己同样不会在这个时间怕冷，不过还是转头看看他们。
凛和克己果然一前一后的说了不会冷。
芥川龙之介默默转向第一次一起度过深秋的葵。
葵回望他，也回答道，“我也还不冷。”
芥川龙之介盯着他几秒，几步走到自己刚才坐的位置坐下，又看看葵，“葵，来坐这里。”
葵有点小迷茫的没有立刻行动，“哪里？”
芥川龙之介指指自己前面，“这里。”
葵看了他一秒，头上冒出小灯泡，“龙想要暖炉？”
芥川龙之介确实是这么想的，毫不犹豫的点头，“嗯，过来。”
葵就非常乖巧的挪动身体，挪到他前面，在坐下之前又看看他，“坐在龙的腿上？”
芥川龙之介思考了一下，还是稍微换了个姿势，让葵坐到他屈起的膝盖之间，接着一把抱住他。
明明是第一次这么抱着葵，动作却特别自然。
葵也非常自然地朝着他身上靠过去，后背直接贴到芥川龙之介的胸口。
芥川龙之介又接着自然地抱住他，双手环在葵腰上，下巴也放到葵肩膀上，“好温暖。”
葵的体温本来就比较高，这么抱着就像在抱小暖炉，整个人都觉得温暖起来。
他不由自主的轻轻舒了口气，微微闭上眼睛。
葵还是相当乖巧的任他抱着，动也不动的充当尽职尽责的暖炉。
银和凛默默盯着他们看了几秒，又默默挪开目光，互相对视一眼。
克己也盯着他们看了会儿，很好奇地问，“葵真的像暖炉一样？”
银和凛同时眼神微妙的看了看他。
克己不知道她们在看他，还是很好奇的盯着芥川龙之介和葵。
芥川龙之介依然紧紧抱着葵，稍微抬起头道，“嗯。”
克己睡觉的时候没有直接贴着葵，平时和同伴们贴近的机会也没那么多，所以虽然知道葵的体温比较高，但也没有太深刻的体会。
葵想了想问，“克己也要抱抱？”
芥川龙之介听他一说，微微一顿，抱着他的手还是没放开、也没有动，只是抬眼看向克己。
银和凛也默默看着克己，凛的手在旁边小幅度的迅速摆摆。
克己……虽然没有看到凛的动作，不过被芥川龙之介一直盯着，他还是下意识的改口道，“之后再说吧，我现在不会冷。”
凛恨铁不成钢的看他。
这种时候就要坚决的说不要啊！什么之后再说？！
然而克己还是没注意到她的目光，还是继续和葵聊天，玩笑着道，“之后到了冬天，葵就换到我和芥川中间睡。”
这么说绝对没什么问题，葵也觉得没问题，刚想点头答应，芥川龙之介就开口道，“葵睡觉的时候，会用罗生门绑起来。”
克己还没回答，凛就插话道，“用罗生门绑起来，就感受不太到葵的体温了吧？”
芥川龙之介就是这个意思，微微点头。
克己这才很可惜的说，“也是哦，好吧。”
银被凛紧张的样子逗笑，又看了眼芥川龙之介。
哥哥大概、不，是一定没有意识到自己紧紧抱着葵不放手，也还没意识到他对葵有着轻微的占有欲。
这些目前只有她和凛两个人察觉了，即使是克己也仅仅是偶尔觉得芥川龙之介和葵的距离很近，不好打扰而已。
葵对哥哥的态度也和对他们不太一样，当然都很信任、也能感受到葵对他们的喜爱，可是葵自己一定也没意识到那点差异。
但不一定要说出来，也不需要那么急着说出来。
他们都还小，未来会发生什么都很难说，她们如果随意开口说破，或许也会让他们的关系因此有了不同的变化。
让他们两个顺其自然就好。
这是银和凛私底下偷偷讨论出来的结论。
至于还完全没意识到的克己，也让他继续维持原样没有关系。
还是一样的，顺其自然就可以了。
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大叔也没打算说出来，只是带着特别慈爱的微笑看着葵和芥川龙之介。
葵察觉了他的视线，转头看向他。
芥川龙之介也跟着扭头看过去。
大叔立刻摆摆手，“没事、没事。你们闲着没事就快睡觉了，小孩子早点睡才能长高。”
今天的教学课程已经结束了，芥川龙之介是在结束了学习、没有全神贯注之后才觉得冷。
就是说，现在是可以睡觉的时间了。
葵稍微侧过头，看看芥川龙之介，“睡觉了？”
芥川龙之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其他同伴。
本来也差不多要睡觉了，只是因为芥川龙之介去拿了长袖换上，他们才暂时停下了原本准备睡觉的动作。
现在当然可以睡觉了。
葵想了想，还是把刚才大叔的话说给大家听，“大叔说，小孩子早点睡觉才能长高。”
克己眼睛立刻亮起来，完全忘记了什么暖不暖炉的，兴奋地说，“我要长得很高！”
凛随口问，“要长多高？”
克己认真思考了一下，稍微比了比，“要这么高！”
一个小孩子用手比高度，就算踮着脚尖也没办法比得多高，大叔在旁边看得一直笑。
芥川龙之介虽然不知道大叔在笑，不过也忽然想到了旁边还有个大叔，很好奇地问葵，“大叔有多高？”
葵的视线往上停留在大叔头顶的位置，又伸手指了指，“到那边。”
几个孩子的目光同时顺着他的头顶看过去，接着很震撼的瞪大眼睛。
凛难以置信的说，“这么高？！大叔没有偷偷飘起来吗？”
葵又看看大叔的脚，“没有，大叔站在地板上。”
银很好奇的问，“具体高度是多少呀？”
大叔非常得意的挺直腰板，笑眯眯的说，“我可是有一米九三的！”
虽然是穿着鞋子有一米九三，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幽灵了，身上这套死去的时候穿的衣服就没变过，鞋子也像是成为他的一部分，所以绝对能说有那么高。
而且就算没有穿鞋子，他也有一米九左右的高度，以前在一群外国人里也丝毫不逊色。
葵没有想到他还有穿着鞋子的前提，转述给大家听，“大叔说他有一米九三。”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了会儿，其实不是很清楚那是什么样的数字，只觉得刚才看到的位置真的很高。
克己停顿了一下，立刻将自己的身高目标换掉，变成很具体的数字，“我也要长到一米九三！”
刚才葵指的高度，即使是他们路上看见的大人也没有几个可以达到……虽然还是有，但能到那么高的大概屈指可数。
葵想了想道，“以前看到的大人，都没有这里的高。”
他说的以前，当然是还没来到横滨之前。
不只是大叔很高，擂钵街里的大人也都相对的比较高，就连路上看到的幽灵也都比较高。
芥川龙之介侧头看他。
克己也问道，“以前的都多高？”
葵其实也记不太清楚了，看了看大叔，稍微指向大叔肩膀到脖子左右的位置，“大概那么高？”
“为什么会有不一样？”凛问，“我们这里的人长得比较高？”
孩子们发问，就是由大叔来回答。
“因为横滨是有着租界的港口城市。”大叔笑眯眯的说，“这里的人很多都有外国的血统，外国人长得高，大家自然就长得高。”
葵把他说的话又告诉大家。
甚至在擂钵街里都能看见一些外国人的身影。
通常是偷渡来的，也有一些是因为各种原因流落过来的，不知道来自哪里，但现在都住在擂钵街和贫民窟里。
就像大叔说的一样，这里很多人都有外国血统，大多数时候无法从长相来辨认究竟是不是外国人，会知道哪些人是国外的原因很简单——那些人说着和他们不同的语言。
因为听不懂，所以芥川龙之介等人与那些人完全没有交流。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凛瞥向克己，“你家有外国人的血统？”
克己怎么可能知道，“……如果有就好了，只要有，我就一定会长很高！”
葵的家里肯定没有那种血统，不过也很好奇的问芥川龙之介，“龙家里有？”
芥川龙之介很努力的回想一下，还是想不太起来，“不知道。”
他虽然记得爸爸妈妈的长相，但不会分辨什么是“外国”的长相，所以不确定到底有没有，也不知道爸爸妈妈的爸爸妈妈是不是外国人。
他都不知道，银就更不知道了。
凛的家里有没有，她当然也不晓得。
大叔还是笑眯眯的说，“不过呢，即使没有外国的血统，也可能会长很高哦。我就是这样！我家虽然没有外国的血统，但就是长得特别高。”
葵把他的话又转述给大家听。
克己特别关心的问，“因为很早就睡觉了？”
大叔被他问的卡了一下，“这个嘛，应该说是基因问题，就是我们家的特色。我的亲戚都长很高来着……”
“家里的特色？”克己听着葵的转述，也很努力回想自己的家人到底高不高，“……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太正常了。
他们和家人分离时的年纪都太小，虽然还能记得他们的脸，但身高就记不太得了，只觉得非常高大。
但应该没有大叔这么高大。
大叔安慰道，“只要多睡觉、多吃点营养的东西，也会长高的。”
葵看了看他，很真诚的疑问道，“营养的东西？”
大叔默默瞥了眼他们存放食物的地方，沉默了一下，“……没事，现在还不到成长期，之后会有机会吃到营养的东西的。”
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还是把大叔的话说给大家听。
凛有点小感叹的说，“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那个时候，我们的、唔，成长期？会不会已经过了？”
“呜哇，真难得，竟然还知道成长期……”大叔啧啧两声，“不会，不会过去。你们不会过了那么久都还不能离开这里，等之后换到贫民窟去住，饮食状况一定就会比现在好很多了。”
这不是在安慰孩子们，他是真的这么认为。
这几个孩子都很认真勤奋，而且芥川龙之介有着异能力，真的想搬走的话，再过阵子大概就能搬走了。
葵简单转达了一下他的话。
芥川龙之介环在葵腰上的手稍微紧了紧，低声道，“希望如此。”
到贫民窟里生活，不代表他们的生活会一下子变得很好过。但毕竟不是现在就搬，等到搬过去的时候，他们都会比现在还要再年长几岁，能做的工作也会变多。
虽然也会因此必须承担起其他的风险，像是因为拿着一定数量的钱而被谁盯上之类的，但生活一定也会改善。
未来。
这种字眼对他们来说好像太过遥远。
外界的人看来相当普通、非常微小的事情，都有可能是导致他们看不见明天阳光的因素。
不过有所期盼，总比悲观的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