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阿黎
周遭的声音仿佛在这瞬间消失无踪,苏怀黎的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她失了神,听不清明他又说了什么,只瞧着嘴型一张一合,神色愈渐焦灼。
直到他叫她:“阿黎。”
一声“阿黎”彻底把她从失神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适才他喊了她好几声,都不见她有所反应,神情呆滞,好似灵魂出了窍。
今日阳光很好,春暖和煦,但苏怀黎却陡然觉得浑身血液尽数褪去,入坠冰窖,寒冷刺骨。
她白着一张脸,吐出一个字:“冷。”
不过很快便又扯出一抹笑:“太阳快要落山了,傍晚的气温都是比白日要低一些,我该回去了。”
“可是——”
祝无恙瞧得出来,她的状态很差,不愿意再多说话,心里徒然生出几分烦躁。
“我送送你吧,将军府大,怕你迷了路。”
这借口有几分拙劣,但他的关心是真的。
她却婉拒道:“祝将军不必费心,丫鬟侍卫都在外头等着我,人多眼杂。”
一句人多眼杂,就将两人之间好不容易熟稔一些的关系又拉开了距离。
他坚持道:“无碍。”
他的音色有些沙哑,目光却极尽柔和:“阿黎这个称呼,是我听怀景这样喊的,那我也可以吗?”
他也可以喊她阿黎吗?
苏怀黎微微愣住,一个称呼而已,在他口中说出来竟然像是天大的事。
“随你。”她脸一撇,转身走了。
禅林到将军府外还有一小段的距离,祝无恙也不避嫌,直到将人送至马车旁才止步。
上车前,他又叫住她,口吻真切,目光灼灼:“明日未时,你会来的对吧?”
云归和芙蓉低低地埋着头,恨不得闭上耳朵,什么都听不到。
苏怀黎只回眸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转身进了马车。
*
重活一世,苏怀黎发觉自己的心胸竟然宽广了许多,说清楚也好,省得她犹犹豫豫,踌躇不前。
既然他亲口承认了,心上确实有一位无比珍视之人,无论自己与那女子有多么相似,但凡有点廉耻之心,他必然是不会再强迫她嫁入将军府。
想通了之后,苏怀黎便沉沉地睡了一觉。
翌日未时,她如约而至,再次看到面前此人,心态已然完全不同。
祝无恙可以是她的师傅,或是兄长,但再也不是那个和她有过姻亲之缘的丈夫。
一切都过去了。
祝无恙哪能察觉到她心里的弯弯绕,还沉浸在苏怀黎不再躲着他的欣喜之中。
他很知足,这是来之不易的机会。
苏怀黎早年因病痛的折磨,身子骨十分孱弱,习了剑术之后,身体状态确实好了不少,但从外形上看,人依旧是单薄如纸。
女子习武,与男子大为不同,应多在“巧”与“韧”上多下功夫。
苏怀黎进飞鸿馆短短十日,但每个夜晚,祝无恙都看到她在庭院努力练剑。
她天资聪颖,只需要在细节上多加打磨,勤加练习,加之他指点一二,开悟也只是迟早的事。
在当初与铁牛的对决上便能看出,苏怀黎对“巧”的方面已经运用得十分娴熟,但是“韧”上还是欠缺点火候,对抗起体型大她数倍的对手时,只能针对对方的要害下手,速战速决,否则很容易被对手耗尽体力。
好在她的心智十分坚韧,这一点,祝无恙深有感触。
正如谢原所说,两人某方面极为相似,都是犟种脾气,一旦认定某件事,就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时间往前推移数年,在她还名为李念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过了。
李念第一次与他相识之时,就大言不惭地放言要同他学习练剑,但他只当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话。
娇娇软软的江南姑娘,肌肤吹弹可破,肤白胜雪,就应该捧在手心呵护着,哪能受苦练剑。
祝无恙想着,有他保护着不就好了?
再加之李念又怕疼,他一度固执认为,她就应该好好做一个不沾风雪的千金小姐。
但谁知道她性子如此坚定,他不答应,就日夜缠着他,一来二去他只好应下她所有的要求。
西州与淮州相隔数千里,但每年夏秋之际,祝无恙都会义无反顾横跨半个大乾,到淮州为李念过生辰,也亲眼见证了她的剑术飞速进步。
他特地选用了上好的玄铁亲手锻造了折花剑,赠予她。
作为回礼,她赠他惊鸿琴以寄相思。
两人约定待她及笄之年,便带她北上一睹西州的风雪。
但世事无常,命运多舛,当年的约定恐怕也再难实现。
再次见到苏怀黎单手执剑,身姿清冷地站在自己面前,恍若隔世。
苏怀黎见他手执惊鸿琴,双眸闪过一抹亮色:“你今日要抚琴?”
“你只管练,剩下的交给我。”
他身着玉白色长袍,腰间坠着璎珞,单手执琴,风姿绰约。
祝无恙的琴技丝毫不落于他的剑艺,琴声不骄不躁,如清冽凉爽的山泉注入心扉,极易抚平人躁动的内心。
苏怀黎的一呼一吸便在轻拢慢捻之间逐渐平缓下来,琴声如药物一般疗愈了她疲惫的身躯。
禅林里的两人一琴一剑,极为和谐。
但苏怀景那边就没这么乐观了。
“贺绍这个老狐狸,不是从哪提前得知的消息,我照着青武的口供一家家地搜查,竟然真的没找出与戎军有半分关系的兵器,你说我们不会是被他摆了一道吧?”
苏怀景自打接下这个案子之后,就日夜颠倒地忙碌,皇帝虽然下旨让刑部上下的人马都全力配合他办案,但是刑部尚书刘忠良第一个冷眼旁观,下头的人自然是一个都不敢动。
他毫无办法,只能自己带着兵马一家一家地搜查,也给了贺绍转移赃物的空档,可谓是一筹莫展。
他没日没夜地操劳,眼底乌青一片,与祝无恙春风得意的神色大相径庭。
“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祝无恙不徐不疾地品了一口好茶:“别担心,我把焚音堂借你一用。”
焚音堂在京中行事神秘,无人知晓其来历,据说焚音堂的人行事都会面戴骷髅面具,专门挑作恶多端的权贵人家下手,一来二去,在京城的少数达官贵人之中也有了传闻,但真正见过焚音堂的人几乎没有机会留下性命。
那日,张诚福从儿子口中得知了那个戴面具之人,险些被吓破了胆子。
这些年,苏怀景在刑部里也没少受到刁难,有些案件被官吏压下,他无法出面解决,只好让焚音堂为他善后。
“似乎不妥,且不说狱中守卫森严,现在就把贺绍名不正言不顺地弄死了,会不会太操之过急?”苏怀景认真地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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