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做什么
“为什么不拿那些钱买江城区的地?”
离开凌海大厦后,几位董事趁着等车聊起来。
被问的是前段时间帮周淮川联系造船厂的一位姓梁的董事。
梁董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对方:“买了江城区的地,后续投资开发一切都顺利的情况下,最多能赚多少?”
对方思考了一下,给出了个数字。
梁董笑了笑说:“你们觉得那位会因为公司赚这么多钱高兴吗?”
“那位”是谁,大家都心照不宣。
梁董又说:“不就是为了她高兴吗?她高兴了周总就高兴,周总高兴了……”
梁董用手比划了下他们这群人。
后面的话无需多言。
周淮川高兴了,全公司上下都受益,就连公司门口那两只石狮子脸上的笑容都能灿烂几分。
知道内情的梁董说:“再说了,这笔钱是从他私人账户走的。”
凌海市值多少,每年盈利多少,并非秘密。
但没人知道周淮川的私人资产情况。
福布斯榜和国内外的任何一个富豪榜上都没有他的名字。
即便如此,也没人会怀疑他的个人资产有多庞大,这还是他自愿放弃周家继承权之后。
富豪榜只是一个榜单,并非那些真正有钱人的上限。
“周总这人吧……”一位董事感慨,“当年因为凌董事长救过他一回,他为了报恩连周家那么大的家族产业都放弃了。这么多年一心扑在凌海。”
“何止是凌海,凌董事长过世那年,凌遥才十岁,这么多年他一直把凌遥当亲妹妹,去哪儿都带着,要星星不给月亮,眼珠子一样宝贝。”
“无论凌海如何发展,股权结构一直没动。要我说,周总纯给凌家打江山。”
“你这话说的不对,”有人反驳,“分明是给咱们小公主打工。”
大家笑起来。
说起当年,凌董事长在世时,动过收周淮川当义子的念头。
只是后来凌海出事,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不然凌遥和周淮川就是只差八岁的叔侄了。
但无论是叔侄还是兄妹,谁都不会怀疑周淮川对凌遥的好。
就像刚才那种场合,凌遥不管不顾地闯进来,周淮川一句重话没有。
因为他的默许和纵容,将凌遥的性子养得任性骄纵,一身的公主病。
但大家也不是不能理解。
除了凌家对周淮川有恩之外,凌遥的身世也实在可怜。
凌家一直以来子嗣单薄,当年凌老董事长的独子刚结婚,孩子还没出生,就被人绑票。
凌家支付了一大笔赎金,绑匪却没有信守承诺。
人被塞进辆破车后备箱,停在正涨潮的海滩,等警察找到时,海水已经没过车顶。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懂点事。”
“二十岁,不小了,其他家早联姻的联姻,订婚的订婚了。”
“联姻?订婚?周总能舍得?”
“舍不得也得舍啊,总不能养在身边一辈子吧?就是不知道,将来谁能治得住这位祖宗。”
“脾气是真的大,”有人摇头又点头,“但也是真漂亮,和她妈妈一样的美人胚子……”
几位董事又闲聊了几句才散。
船的工期需要两年。
于是凌遥说:“那我两年后再原谅你。”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吃完了秘书送来的一块熔岩蛋糕,一小盘蓝莓和半瓶气泡水。
周淮川从笔记本电脑前抬起头,目光在她嘴角边的巧克力酱上停顿了一瞬才移开。
他没对她这句话有所回应。
他们相处的这些年,他听过比之更残忍绝情的话。
“两年后的开航仪式上,我能邀请我的朋友们参加吗?”
“当然。”
凌遥坐在沙发上,腿上依然盖着男士西装。
衣服很宽大,下摆几乎拖地,完全遮住了裸露在裙子外的小腿。
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是她送给他的新年礼物。
后调是雪松燃烧后的树木香气,夹带一丝很淡的苦味。
她第一次闻到就觉得很适合他。
凌遥歪头看向办公桌后的人,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着问:“可以开去公海玩吗?”
那么大一艘游轮,她想环游世界也没问题。
周淮川停下工作,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
他轻声复述:“你想去公海?”
他的表情并没有过多变化,甚至连声音也一如既往的平和淡然,但多年的相处,在他身体往后靠的一瞬,凌遥的身体便不自觉地绷紧。
“对呀,”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既然你把它送给了我,那它就是我的,我想开去哪里都行,不是吗?”
周淮川没说话。
“据说在公海,没有法律的约束,想玩什么都行,”凌遥幻想着,“要不首航就定在我生日那天吧?”
“公海不是逃脱法律的免死金牌,”周淮川的声音低了几分,“gambling?toke?告诉我,你想在你二十二岁的生日那天尝试什么?”
如果顺利,那艘游艇将在两年后,凌遥的二十二岁生日那天进行首航。
凌遥可以邀请任何一位她的朋友参加,他们可以在海上纵情地开派对,玩闹几天几夜,花费数百万的开销。
在某种程度上周淮川对凌遥的纵容是无度的。
就算她要星星要月亮,他也可以通过投资开发宇航技术的公司,在未来实现将她带去太空的梦想。
但在另一些方面,他对她有着极其严格的约束。
比如那些会对年轻人造成身体和精神损伤的不良嗜好。
“当然不是!”凌遥从沙发上站起来,腿上的西装滑落到地上,她激动地说,“你知道我不会做这些事!”
“那你想做什么?”面对凌遥的激动,周淮川平静地说,“抽烟,酗酒,还是have sex?”
“……”凌遥哑声。
因为除了最后一项指控,周淮川猜的很准。
凌遥今年二十,其中一半的人生在周淮川的“管教”下度过。
作为一个成年人,别说抽烟喝酒,连蹦迪泡吧都不被允许。
她甚至还有小孩子才有的门禁!
——晚上不能超过十二点回家,和朋友出去玩不能过夜,旅行可以,但必须和他一起。
也不是非要抽烟喝酒染上恶习,她只是想拥有对自己行为的完全掌控权,而不是由另一个人来告诉她:你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这是对她人权的践踏!
她不是没尝试过反抗。
但无一例外都被压制得彻底。
周淮川从不使用暴力,严谨一点,是从不会在凌遥身上使用暴力。
但他就是有办法让她听他的话。
就像现在,他合上电脑,从办公桌后站起身,一身高定正装让他看起来高大挺拔,斯文儒雅。
走向她的那几步比T台上的男模更从容优雅。
但却有着男模没有的强大压迫感。
哪怕她踮起脚,不,是站在沙发上,也最多和他身高持平。
无论是体型还是气势,他对她,都是一边倒的绝对压制。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西装随手扔在一边,抽了张纸巾,擦拭她嘴角的巧克力。
凌遥赌气拍开他的手。
他没有生气,将纸巾团在手心,直接上手。
粗粝的指腹捻过柔嫩唇角。
刺刺的,痒痒的。
她没有拒绝他的触碰。
十年的相处,让她对他的靠近有天然的接纳。
就像父母和子女之间的亲近。
凌遥抿了抿嘴唇,带着情绪咕哝:“我还在生你气。”
唇上的力道放轻,他温和地提议:“或许你应该给祝平安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