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送信
“五妹妹你是如何得知?”姜宁心跳如鼓,撑着问姜姝。
姜姝抹泪:“是我阿娘偷偷听到了父亲和幕僚的谈话。我便去问了父亲。”
姜姝回来便见阿娘胡夫人哭得肝肠寸断。
细细询问之下,胡夫人断断续续说出了这个消息时,姜姝仿若遭遇当头棒喝,她当即愣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姜姝慌了,她颤抖着跑去问父亲汝南侯。
没想到父亲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语气不悦:“长平侯乃百年高门出身,身份高贵,你能做妾已是高攀,你有何不满?”
姜姝跌坐在原地,抖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有何不满?
父亲竟然问她有何不满?!
汝南侯看姜姝这番模样,面色一沉,出言训斥:“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家女子却状若疯癫地来问为父。从今日起,你莫要出府了,好好反省反省。”
姜姝自诩世家贵女,没想到在父亲眼里,远比不得维持侯府荣耀半分半毫。
望着父亲丝毫没有半分愧疚的模样,姜姝一阵绝望。
谁人不知,那长平侯能在谢丞相面前说得上话,位居九卿,对于朝政影响极大。
贪墨案如今闹得人心惶惶,父亲将她送到长平侯府上,心思昭然若揭。
姜姝失魂落魄地出了汝南侯的书房。
姜姝耳边嗡嗡作响,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发髻上的步摇也随着她的颤抖而晃动。
姜姝左思右想,忽然悲凉地发觉,这偌大的府中,与她境遇相当的,竟然只有四姐姐姜宁。
长姐姜涵是父亲和侯夫人的左膀右臂,二姐姐姜敏是侯夫人嫡出的女儿,六妹妹尚小……
只有她和姜宁,庶出的身份,用姻亲换取汝南侯府的荣华最为合适。
于是,六神无主的姜姝便来到了姜宁院子里哭诉。
她不甘心,她花一样的年龄,竟然要去做妾,姜姝想着想着落下泪来。
姜姝自嘲一笑,四姐姐姜宁以外室女的身份入府,她曾有意无意地看不起姜宁。
未曾料到,在父亲眼中,她们这些庶出女儿,竟然没什么不同。
不过是换取利益而首当其冲的工具罢了。
姜宁听闻了姜姝的话,也沉默了下来,秀眉毛拧起,手指敲击着桌。
姜宁没有想到汝南侯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自上次搜查侯府,不过短短月余时间,父亲便物色好了人选,将姜姝得亲事定了下来。
不过也是,做妾而已,哪里需要大费周章。
看着哭哭啼啼的五妹妹姜姝,姜宁轻轻叹息,挤出一抹苦笑。
姜宁启唇,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宽慰的话,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姜姝。
兔死狐悲。
室内安静异常,只留下姜姝抽抽搭搭的啜泣声。
沉默半晌后,姜宁想了想,问道:“五妹妹可曾求过侯夫人?”
姜姝怔住,反应过来,她阿娘胡夫人当初便是在侯夫人身边侍奉,求求侯夫人说不定此事有转圜。
姜姝止住了眼泪,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哭嗝,道谢:“对……对!侯夫人定能劝劝父亲几分!”
“多谢四姐姐。我回去问问我阿娘。”姜姝抹着眼泪,离开了姜宁的院落。
姜姝走后,室内又恢复了静默,窗外的鸟鸣声依旧吵闹。
姜宁沉默了,心中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姜宁思忖片刻,姜姝比自己小一岁,已被父亲定了下来。
如今正是汝南侯府的存亡之时,以不受宠的女儿换取荣华之事,怎么算怎么划算。
而阿娘和徐元青所说,关于徐家的亲事,尚未真正定下,未曾走得六礼,根本算不得数。
况且,父亲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自己。
再说如今汝南侯府卷入贪墨案,恐怕徐家也会避让不及,哪里可能再凑上来。
姜宁揉了揉发痛的额头,一股疲惫之意涌上心头。
这便是高门女么?和寒门女又有何差别,不过是另一种枷锁罢了。
姜宁在窗边坐了许久,直至日头渐落,鸟儿四散,阿箬端来暮食。
“女郎,用膳吧。”阿箬轻声道。
姜宁如梦初醒,她坐定,顿时汝南侯府的饭菜越来越敷衍。
自被搜查,汝南侯府的情况每况愈下。曾经的奇珍异宝损失惨重,就连银钱,也大多被汝南侯拿去用打点。
侯府对于她们这些庶木,依然是能克扣便克扣。
现下大厨房端到自己面前的,不过是些粥和素食,还有几块渍着梅子的排骨。
姜宁执着筷子翻动了两下,又放了下来,觉得没什么胃口,心里闷闷的,堵得有些难受。
姜宁让阿箬将暮食撤下去,又誊写了一会子古书,尽可能压下去纷乱的心绪。
她还能做些什么?
姜宁问自己,却没有答复。
夜色渐凉,姜宁撑着身子扑倒在了床上,她窝在被子中只露出小脑袋,微微叹气。
姜宁盘算了一番,发现能够知晓的消息有限,她辗转反侧不知该如何是好。
“呼……”
姜宁吐了一口气,烦乱地翻了身。
忽然,不知怎么的,姜宁似乎被一块硬硬的物品硌到了。
姜宁吃痛地“嘶”了一声,抬手翻了翻,从枕头旁翻出了一块墨玉做的腰牌。
姜宁愣住。
瑞兽的纹路,是谢成昀给她的。
此前从丞相府回来时,姜宁记得已经收好了,不知怎么的,却落在了枕头旁边。
两只瑞兽的身体盘成祥纹正,静静地凝视着她,纹路正中央捧着一个“昀”字。
要不要给谢成昀传信呢?
姜宁有些失神。
姜宁咬唇,眉眼垂了下来,她将被子拉高蒙住了头,她躲在被子里把玩着腰牌。
自从知晓两年前是阿娘骗了自己,姜宁便一直对谢成昀心存愧疚和恐惧。
姜宁两年前给了谢成昀一封诀别信,便消失后,她一直觉得谢成昀是恨她的。
两年后的这几次相逢,时间地点充斥着巧合和冲突,令她措手不及。
现下姜宁细细去寻思,只觉得每每遇到谢成昀,他眼眸中浓烈的情感,仿佛要将她燃烧殆尽。
姜宁害怕,她分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危险和害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