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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献给旧情郎后》

16. 倾覆

姜宁听了这番话,一时间愣住,不知该如何反应。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团扇,红唇微启,却终究未说一字。

石原见她不语,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忽而抚掌笑道:“是了嫂嫂,是我唐突。不不不,是女郎。此事不该问女郎的。”

石原眉眼舒展,似是寻到了解决之道,大笑着:“这等事,自然该去问谢将军才是。”

话音未落,远处忽传来同僚的高声呼唤:“石虎贲!丞相急招,速速前来!”

石原神色微变,匆匆朝姜宁拱手一礼:“女郎失礼了,改日再叙。谢将军不在,有事您别忘了至丞相府寻我。”

未等姜宁作答,石原已转身大步离去,转眼便消失在街角。

待石原离去后,姜宁目光游离的看着远方,久久未动。

姜宁眸色黯了下来,她的唇边浮起一丝极淡的笑,似自嘲,又似怅然。

******

因着弹劾之事,谢丞相一派在朝堂上十分不好过。

张炳怀一党抓住谢成昀一事不放,日日冷嘲热讽,含沙射影中直指谢丞相用人不明、御下不严。

在其授意之下,世家旧贵连番上奏。不过半月,谢丞相一脉的几位新贵便被寻了些错处,革职的革职,下狱的下狱。

朝堂之上风声鹤唳。

丞相一派中往日意气风发的新贵们个个噤若寒蝉,仿若哑火了一般,唯唯诺诺不敢出声,生怕下一个遭殃的便是自己。

而丞相府却一反常态,尽可能地降低了存在感。谢丞相更是称病告假,闭门不出,连每日的朝会都推脱不赴。

一时间,丞相府门紧闭,车马稀疏,仿佛一夕之间,这位前些时日还大权在握的谢丞相销声匿迹了一般。

正因为谢丞相闭门不出,那些寒门新贵更加低调,没了动静和声音,世家大族气焰愈加嚣张起来。

世家中惯会见风使舵,有一点消息便能够咂摸出不同滋味。

几番权衡之下,向张炳怀倒戈的世家渐多,原本持着观望态度的勋贵,也纷纷向张炳怀示好。

此番情形之下,张炳怀一党气焰更盛,几乎要将新冒头的新权贵逼至绝境。

直至谢成昀大破鲜卑,带兵斩敌数千的消息传到建州城,方才有了转圜。

收到此北地捷报之时,正值沐佛时节。

皇宫中设浴佛斋会,幼帝与胡太后端坐于金殿之上。幼帝不过六岁,懵懂地依偎在胡太后怀里。而胡太后表情拘谨地搂着幼帝,手足无措,甚至不敢正眼瞧谢丞相和张炳怀等人。

胡太后原本为宫中侍女,无依无靠,一夜得宠后生下皇子。原是张太后留子去母的可怜侍女,张太后当权之时,她一直被软禁在冷宫中。

直至张太后去世,因幼帝生母身份,方才被谢丞相请了出来,封为了太后。

众臣叩拜幼帝后,依次上前,以香汤为幼帝点额祈福。

谢丞相亦在其列。

谢丞相手持沾湿的帕子,神色沉静,动作恭谨地为幼帝点额。

礼毕,听到谢成昀大破鲜卑的消息后,谢丞相冷笑一声。他不紧不慢地放下帕子,忽而伏地跪拜,对幼帝与胡太后深深一礼,继而竟在众人面前痛哭起来。

“老臣……老臣愧对陛下!”谢丞相声音哽咽,似是情难自抑,“北地战事吃紧,老臣却直至今日才发觉朝中出现了贪墨案,实在罪该万死!”

谢丞相这一哭,殿中众人皆是一愣。

前有张炳怀一党抨击丞相义子玷污侍女,而谢丞相此番做派,这又是演的哪一出戏?

胡太后心下“咯噔”一紧,她眸光紧张地望向幼帝,手不自觉地收紧,抱紧了幼帝。

幼帝则不知所措地看向身旁的总管寺人常冲。寺人常冲也微微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情。

“丞相快快起来。”胡太后缓过神来,请咳一声,慌忙代替幼帝令谢丞相起身。

张炳怀站在一旁,面色阴晴不定,显然未曾料到谢丞相会在这沐佛之时,演这么一出好戏。

不用想也知晓,这出大戏定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张炳怀暗自咬牙,双手握拳,死死盯着谢丞相。

“陛下。”谢丞相千恩万谢地起来了,口中之语却如惊雷一般,惊在众人耳膜上,“贪墨案一事,请允老臣详细相奏。”

“可。”稚嫩的声音传来。

幼帝转头看了看胡皇后,又看了看寺人常冲,见没有人能替他拿主意,便主动开口允诺了。

“老臣遵旨。”

说完,谢丞相拿出一份帛书。

张炳怀见那帛书有几分眼熟,看清后,瞳孔骤然紧缩。

那帛书上,竟是九卿之首太常沈远致的账目,详细记录了上月拨给南郊祭祀万两银钱的去向。

而谢丞相已然朗声读了出来:“给付云天师,以炼制寒食丹,供奉天神。”

“供奉天神?当真如此?”谢丞相指向面如土色的沈远致,尾音拉得老长,“沈大人,你身居太常之要职,执掌天下礼乐祭祀。你可知若‘侵吞祀银’,该当何罪?”

听闻此番话,大殿中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这朝中上下,谁人不知,沈远致以及云天师和张炳怀关系匪浅。

沈远致踉跄出列,结结巴巴道:“臣……臣冤枉!那寒食丹确实是供奉天神……”

尚未等沈远致说完,谢丞相便不耐烦地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徐徐解释,一脸胸有成竹。

原来,沈远致为了贪去那些银钱,将原本寒食丹中温和的原料换为较为低廉的虎狼之药。炼制大量寒食丹后,少部分供奉天神装作样子。其余寒食丹又高价售出,获得了大量银钱。

“此贪墨案,世家大族多有参与。”谢丞相冷笑道,说完唤来了虎贲。

谢丞相的虎贲们将沈远致一言一行罗列成册,在大殿上一字一顿地读了出来。就连世家勋贵们宴席中的窃窃私语,也说明的分毫不差。

靖王世子酒醉后炫耀“每售一丹抽三成”,百年大族王家言明寒食丹方乃云天师所赐……

靖王本在看戏,听到此处眼神眯了起来。

其他各世家大族登时变了脸色,怎会如此便记录在案?

谢丞相突然开口:“沈大人在上月张大人寿宴时相赠的礼物,可价值连城,不知沈大人何以得来钱财?”

谢丞相指着张致远骂道:“如今,寒食丹暴毙者,短短一个月,已有数十人!沈致远,你贪墨银钱、草菅人命,还有何可说!”

沈致远跪伏在地,浑身抖如筛糠,额间冷汗涔涔而下。

幼帝呆坐在龙椅上,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胡太后紧张地扶着桌案,悄悄四处张望着。

谢丞相整了整衣袖,从容不迫地向御座行礼,道:“陛下,太后。张炳怀大人此前曾言,犬子玷污了靖王府侍女。老臣不敢徇私,恰逢北地告急,便让他戴罪领兵,前去平定鲜卑之乱。”

谢丞相目光扫过众臣,“幸得犬子不负圣恩,大破鲜卑,为国立功。待他班师回朝之时,老臣必定亲自彻查此事,还靖王府一个公道。”

“只是……”谢丞相笑了笑,话锋一转,“张炳怀大人今日可否愿意,与老臣一同彻查这贪墨案?”

张炳怀双手握拳,骨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面对如此证据,如芒在背。

张炳怀目光死死定在谢丞相圆胖的身子上,仿若从唇齿间挤出来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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