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爱的本能
虫王的绝对伴侣并非只有一个,而是两个。准确说,是两颗卵。
这两颗卵在破壳的竞争中,先出来的成为绝对伴侣,另外一个就会成为废卵,无法破壳,成了绝对伴侣的诸如备用体的存在。
这颗废卵就被称作假鞘。
但当这两颗卵都还没有破壳的时候,它们都被称作生鞘。
季末川当然知道生鞘是什么,可是塞弗恩特捧着的那颗生鞘,却并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生鞘的卵壳不会是透明的,里头也不是液体,而是或人形或虫型的胚胎,大小往往在成人大小,比塞弗恩特捧着的这个要大一倍。
可这确实是生鞘——季末川能感觉出来。
季末川突然呛咳了一声,巨大的身体朝前倾斜,越过刘清吐出了一口血。
假鞘受损过重,时间不多了。
季末川看了塞弗恩特一眼,“别卖关子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全部都说出来吧。”
“遵命,殿下。”
塞弗恩特扁平的虫体直接伏在地上,行了一个礼。
“虫侍对未破壳的绝对伴侣能够怀有恶意,但是依旧不能直接杀害虫卵。所以在您之前的三任绝对伴侣,也都没有被杀害,而是被抛入了混沌星域。
“那里全是时空乱流。只要间隔足够长的时间,让破壳的王‘认可’生鞘的死亡,那些被抛弃的生鞘就会湮灭在星海中——我们验证过。”
“那是在第二次扔掉生鞘回来的路上,我的先代意外感知到了生鞘的信息素,追随着来到了地球,看到了那时候还不成熟的调频装置。
“先代找到这的时候,保护区还只是一个实验室。他们用非常规手段潜入了控制中心,看到了那个生鞘。那时候的生鞘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模样。”
“原本是该收回它的,可是先代发现生鞘并没有完全死亡,其释放的信息素足以威慑任何对它有恶意的虫子,乃至杀死对方。但是对虫族以外的共感域却毫无影响。
“当时虫族在联盟的地位很敏感,这个实验室也是联盟多个要国打造的。所以为避免不必要的争端,我的先代没有收回这个生鞘,只是一直关注着这里的情况。”
“二十年后,保护区出现了。”
“保护区的原住民并不是纯血的原生人类,而是类虫族,是在生鞘的影响下诞生的杂血。
“他们的生命模式和所有类虫族的源头——棘虫——是一样的。棘虫会在不同的生命阶段、不同的寄主身上展现不同的形态,而后形成一个轮回,不死不灭。保护区的杂血会在垂死时,死亡后,一部分回归于保护区的‘诞生池’,生出新的人来。
“只是这些人无法脱离生鞘一定范围生存,一旦被强制脱离,就会在短时间里死去。否则联盟不会只把它用作赚钱的道具。”
“也是因为这个现象,先代认为这是一种类虫族的返祖现象,是一种没有产生‘王’的野生意识体,它终将逐渐衰退。”
“……”
塞弗恩特说完这句话之后沉默了许多,可能是在品味他的先代们随着时间而不断累积的,关于自己判断失误的悔恨。
——如果当时就销毁它的话……
“这一次,我本也是准备如法炮制地扔掉您的。只是没想到您会被突然唤醒,并且我们还意外被卷入了太空虫兽的迁徙路径。
“也是在那条空间隧道里,我看到了另一个生鞘。”
匍匐的虫子抬起头,那双黑里泛着金属暗绿的复眼,紧紧盯着眼前废墟上的巨大虫子。
“这场空难不是没有遇难者,是没有除了虫族以外的幸存者。”
听到这句话,已经反应迟钝的巨大虫子缓缓抬起了头。
“没有幸存者。”
“是的。您被唤醒后迸发的强大共感域救了我们一族,但除我们之外的所有舰艇里的生命……我亲眼看到了,那个生鞘的卵鞘被太空虫兽碰撞撕裂,里面金色的液体填充了整个空间隧道。
“它覆盖了除虫族以外的所有生命的身体,活着的,死去的,所有的生命都被它重塑了。
“我切实地感受到,在重塑的那一个瞬间,那个生鞘传递出来的微弱的意愿:不要死亡。”
“殿下。只有出现了‘王’的意识体,才能支配同族的命运,才能唤醒同等级别的您的意识。”
“我查过刘清的生平记录,他是在二十四年前被发现遗弃的杂血婴儿。
“而根据这些年我们对这里的调查了解,保护区里有许多针对游客的桃色服务,也是保护区杂血婴儿的唯一来源。这些婴儿通常羸弱、短命,所以在出生后就会被管理员送出保护区,集中在育婴处和孤儿院养着,等着他们自然死亡。
“刘清就是这些婴儿的其中之一。”
“殿下。刘清就是这个‘王’。一个与我们同宗同源,但又完全独立于王的意识统治的‘王’。”
“……”
塞弗恩特特意等了两秒。
季末川没有反驳他。
季末川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事情。
“你说要我‘自愿’死去,是觉得我会因为喜欢刘清,割裂自己的意识,融入刘清的统治?”
他的语气像是认真,又像是嘲弄。
好像一边在严肃思考这个操作的可能性,一边在嗤笑虫侍的天真。
塞弗恩特没有正面回答。
“双王纪元的诞生,是源于初代的王将王权与自己的爱人共享,是一种能为彼此牺牲自己的、极致的感情托付。
“所以此后几代绝对伴侣与王之间,虽再没有迸出过那样的爱意,但彼此之间的忠诚、扶持、信任,一直延续着——也在一直减淡。
“可即使如此,绝对伴侣与王的潜意识里,被种下的对这份极致感情的渴望,已经成为了你们的本能。”
“殿下,刘清能够唤醒您,是因为您对他的共感域的认可与亲近,这本就是一种生理性和意识态的天生喜欢。”
季末川打断他,“喜欢到要让我自己成为他的奴隶?”
切割意识后融入另一个意识体,本质上就是对自我共感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