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谋划
翌日颜卿不出意外便收到太子邀请,摘星楼专门为她设宴。
摘星楼和芳园相邻,二者都是皇家场所。
今日恰逢慕容府二公子慕容蕤生辰,拿出一套书画大师姜舒问绝迹墨画江山图,包圆了场,就看谁能够拿下,热闹无比。
慕容蕤相比于他哥,更像是领兵的,身高八尺有余,宽肩窄腰。
他迎着日光坐下,道:“诸位今日可要玩尽兴了。”说着走下台,来到一人面前敬酒:“倒是没想到南小姐今日会来。”
南珺璟便是当朝太傅南恒爱女,齐国公也是他学生。
说是得意门生也不为过,只怪物是人非,如今二人来往不复从前。
只见南珺璟衔杯而起,通身气质淡雅从容,腰间玉佩相撞发出清脆响音,身袭挑丝双窠云雁装。
倒不是她这个人喜欢凑热闹,只是这姜舒问的墨画江山图还在她房间挂着,想着来看看这副和当初画师本人送给她那副,到底谁作假了。
南珺璟淡淡一笑,“二公子说笑了,诚心邀请,实乃我幸。”
从入院后她便一直低调,安安静静坐在角落。可大隆无人不知南珺璟远超其父,四岁背讼百诗,十岁早已自学成才,更是于政治上有独到见解,文学上无人出其右。
只可惜大隆从未有过女子为官,世人嗟叹只恨此生女儿身。
各自送上祝福和寿礼后,便开始催促见一见真迹。
慕容蕤半倚在主位上,抬手示意稍安勿躁,道:“别急,我这绝迹也是来之不易,花了大价钱,从一商人手里买下的。”
他坐直身子,语气轻松:“好巧不巧,这人前阵子还和太子殿下,越王,南照使臣扯上关系。”
“二公子说的可是伽渡斋那东家?”慕容蕤左手下方一人接过话,道:“当时这事闹的纷纷扬扬,说是惊动了刑部和大理寺一起办案,结果被一女子给破了。不过依我看纯属巧合罢了,运气好给说对了。最重要的还是这人死的蹊跷,怎么就偏偏死在春猎那天,又恰好是太子特意带进猎场的人。”
“据宫里消息,这人还暗中和南照使臣多有往来,表面上当时都说越王和南照不对劲,可这一深究,这人不是太子手下的嘛,说不定真实情况....”
“慎言。”慕容蕤道:“那毕竟是太子殿下,容不得我们妄自议论。”
“正因为是太子殿下。”右方中间一人道:“所以才更有可能,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这人说不定只是个幌子,太子和南照表面上在众人面前大吵一架,顺利将背后一些事就掩盖过去了。”
在场无人肯定,却也没有否定。众人皆知,武贵妃盛宠那年,在朝堂上亲自提出废太子想法。
最后迫于形势,才不得不放弃。即便二人现在势均力敌,但是明显感觉到建宁帝更偏向于越王。
若太子因此起了谋逆之心,和南照勾结,也不无可能。
在场多是壮志凌云的青年才俊,能站队,但是却不能够允许择主之人有此等行为,也不能容忍南照质子生出这种心思。
“南小姐说两句?”
不知在场谁提到南珺璟,瞬间将她放在中心。
南珺璟安安静静垂眸,看着桌面上纹路。
她自然不会发表任何意见,南恒不让她随意和世家子弟结交,官场上出了名的严苛。
默了几息,她道:“我不过一女子,又怎敢妄加评论。”
慕容蕤道:“南小姐何必妄自菲薄,你的才华,我们再努力十年怕也是追不上。”
又有人道:“我当时也很奇怪,明明越王和南照是互相冤枉,不急着自证,偏偏先把太子拉进去,这大家一通分析,倒是个中缘由不可说啊。”
“今日只是我们赏画局。”慕容蕤道:“各位都醉了,出园后,回去喝碗醒酒汤为好。”
颜卿刚踏进摘星楼雅间,就有小厮上前服侍。
她将手中披风递交过去,就感觉到太子赤裸裸的打量,强忍下心中不适。
雅间位置极好,可以将芳园情景尽收眼底。
“今日这芳园倒是热闹。”太子摆摆手让她免礼,望着下面道:“也不知今儿摆的什么席,议的什么话。”
“公不如私,私不如结,结而无隙[注],上京贵子多不过议论新鲜事。”颜卿同样看向下方场面,道:“一人想不如何,但众舌纷说,便容易将虚无越传越真,久而久之便也牢不可破。”
太子细细品味颜卿话中深意,心神微悸。原以为她只不过是样貌出众,运气好,有点小手段的花瓶。
今日试探一番,若是有本事可以替他办些小事,若无用....看在她这般姿容上,也不是不可以养在身边。
“此话何意?”太子收回视线,打量颜卿侧脸,故作无知道:“可是还有变故?”
颜卿微微垂眸,心中嗤笑连连。明知故问,若是她有意卖弄,反而适得其反。
于是,她道:“殿下不是心中有所猜测了吗?李赫一死来的蹊跷,表面上您和越王一同脱局,可这人终究是您的,出了事还得您负责。”
“手底下的人就代表了自个,若是献上表演后再离奇死亡,也未死在越王帐中,众人不会怀疑到您身上,可这顺序恰好反了。”
太子面色黑沉。
他自然想过还会有人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只是没想到这背后之人走一步望百步。
将有嫌疑之人都排查了一遍,可他还是没有发现谁下的手。
正思索对策之时,颜卿开口道:“太子殿下想必心中也有应对之法了。”
“不过造谣而已,只要这京城中发生一件更宣扬夺目之事,也无人在意前面如何。”
太子给自己倒上清酒,满不在意。
颜卿看了对面一眼,道:“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可这也意味着它依旧存在,只要未破,便会如野草落在心间上生根发芽。”
太子大刀阔斧后仰,眼眸微眯,道:“说得有理,继续。”
颜卿勾唇浅笑,“谣言扩大化,才能一举击碎。”
她沉默一瞬,眼神中闪烁过三分微不可查的戏谑,笑道:“太子勾结?怕是这为您上下打点之人不太专业。”
皇家之人心眼多,太子尤其生性多疑,今日这宴就是最好证明。
可生性多疑之人也最容易几句话就能把自己带进一个坑。
两人之间无声对峙后,颜卿方带着太子给她置办的府邸钥匙离去。
回到伽渡斋收拾东西,颜卿一把推开后院,里面争执声戛然而止。
李赫死后,自是无人敢买下这店铺,伙计走的走,跑的跑,如今这伽渡斋里财物也所剩无几。
她目视前方,和众人擦肩而过,直直来到李赫私房休息处,试图找到父母遗物。
只可惜找了一圈,也没有任何发现。她正打算离去时,却发现不对劲之处——墙角处有副壁画。
壁画应摆放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且这幅画在这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