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 46 章
碍着老人年纪大了，腿脚会有些不方便，大毛给父母的客栈选在了二楼，狭窄的走廊上点燃着几盏油灯，穿过长廊，这就是到了最里面的一间。
然而毛父的语气仍就唠叨个不停，“我勒个老天，城里人真是会享受，住个客栈比家里的还好，你也是，直接带我们去你那住就行了，白白浪费那银子。”
“刚才那男的看起来是一脸的富贵样貌，结果竟也一点不心疼女孩子，不说帮你付了这住客栈的银子，你让他走他就走，一点追求女孩的恒心都没有。”
推开门，房间里布局简单，一张大大的木床，柜子、桌椅等基本家具都有，同时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鼻袭来。
“这城里的客栈，就连空气都是清香的，我勒个乖乖，你可真是会享受。”毛父又言语了，大毛一句未搭理，而是扶着母亲坐下，给她沏了杯茶水，又转头拿过行李给他们放置妥当。
见着女儿没给自己沏茶喝，也不恼，只是熟练的夺过毛母手中的茶水往嘴里灌，一路走来，口干舌燥了，顷刻间茶水流过喉咙，整个人又活了起来。
看着大毛弯腰铺床的身影，又忍不住启唇，“荷叶，你过来，不急着铺床，晚上你娘会铺好的，我有话同你说。”
“嗯。”嘴上敷衍，行动上依旧自顾自的。
“忙前忙后的，倒不如去你那挤一挤，明日好回家。”毛父又继续吐槽着，不忘揶揄两句，“那县长家的给的彩礼可丰厚了！真是不知好歹！”
等到她走过去时，毛荷叶脸色看不上愤怒，而是平静，平静得过分淡然，显然一副这事情与她无关的态度，“我的屋子小，你们过去住的话不合适，住得也不舒服。”
毛父鼻腔里冷哼一声，斜睨她两眼，“不住就不住，我住在客栈乐得自在，我看你就是在城里待了一段时日，眼高于顶了，瞧不上我们这些穷人了。”
毛荷叶盯着毛父那张布满了皱纹、长年累月被烈日晒得哟黑憔悴的脸庞，既心疼又可恨，在侧头望向沉默寡言的母亲，心里就被一块巨石堵塞着，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偏生他们还觉得这块巨石不够大，要弄些小石子来补缝隙，誓要弄个一气不通。
毛母忍不住了，小声翼翼来了一句，“你少说些！”
“我少说些？你个妇道人家不要多嘴，女儿如今这幅没有，一半都是被你宠坏的，才宠得如此无法无天，婚姻大事不听从父母，还玩了离家出走这一出，我们一路追过来吃了多少苦。”
“你可以不用追过来的。”毛荷叶回复，眼眸落在他脸上。
这声反问，平静的反怼，让毛父的火气一下子就蹭的燃起，忍不住狠拍了一下桌面，“毛荷叶，你个不孝女，我们把你养得那么大，那么好，这份恩情你永远是还不来的。”
若是以前，毛荷叶早就被这场景给吓了一跳，可眼下却异常淡定，眼眸冷淡的盯着他，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的怒骂。
母女俩静静的听着她破口大骂，怒火中烧，怨天尤人。
骂累了，他自会消停，等到消停下来，他不忘说起了正事，“既然你不愿意回去嫁县长儿子，我刚瞧着那个男孩看起来不错，家中也是富贵人家，你想办法，嫁给他，做个小妾说不定也比嫁给县长儿子好！”
毛荷叶偏头，愣愣的看着他，眼中似射出千刀万剐，这着急甩卖女儿的行为虽普遍，但很恶劣，寒心，憎恨。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大毛起身，从袖中掏出一袋银两放到母亲面前，“这是生活费，京城里开销大，你们的银子留着当做回家的费用便是了。”
毛父眼眸紧盯着那银袋子，不过两秒，就抬手去拿，在手上掂量了几分，脸色缓和了几分。
出了客栈，谢渊的身影侯在门外，见毛荷叶出来，即刻迎了上去，“伯父伯母都安顿好了？”
“嗯。”大毛点头，“谢公子，多谢你替我找的客栈。”
这客栈的老板和他关系匪浅，于价格上少收了自己一些。
“不必，有着一起查过案子的交情，也算是朋友了，太阳也快要落山了，傍晚时分，去吃个便饭？”
“不了，我还有些事情，今日欠你的情我改日奉还。”毛荷叶婉拒了，想着还要回大理寺一趟，加之谢渊这人，摸不透探不清，她如今还不想有过多交集。
谢渊耸肩点头表示理解，想着欠了人情，改日也还有机会，也不紧不慢的回了家，刚踏进门槛走进院中，就碰见了家中大哥，彼时背手而来，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直至脚步停在谢渊面前，“三弟，今日上午在客栈，帮了一位女孩。”
谢渊看着大哥这张脸庞，笑语盈盈，却假得令人发慌，当真是自己的好大哥，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双眼微眯大方回应，“多谢大哥关心。”
“那个女孩，”大哥挑眉，“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莫要做第二个顾景淮，何况那女子的身份又比不上沈家，沈家好歹也是个商贾人家，而那女子...”他从袖子掏出了一张纸条，“这身世，怕是连我们家的门槛都够不着。”
夺过他手中的纸条，一把揣进袖里，直视他眼眸，“大哥，我替父亲母亲多谢你为整个谢家着想，但莫忘记了二哥和二嫂如今的婚姻，水深火热。”
大哥嗤笑一声，倒是不在意，“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二弟二嫂还小，日后会好起来的。”
“培养？我听闻都快要闹到合离的地步了。”谢渊调侃之意，引来了大哥的埋怨的眼神。
谢渊摸了摸鼻子，佯装不在意的转移话题，“这事母亲知晓吗？”
大哥点头。
谢渊眉头一拧，“大哥你已经跟母亲说了？”
“那是自然，母亲平日里就对你颇为关心，你说不出口的事情，作为大哥的我就替你代劳了，那女子，是不会入母亲的眼。”
谢渊抿唇，他又继续道，“去陪母亲用个午膳，饭桌上她不会骂你，但你能哄得她消消气。”
“多谢大哥提点。”谢渊同他擦身而过，心底已经在打着退堂鼓，脚步却不自觉加速。
屋子里，母亲早就让厨房的准备了两个人的份量，此刻谢渊如同进入了提前准备好的陷阱。
这才是上午发生的事情，午时就被传召过来。
不得不说，谢府的效率很高。
一顿饭吃得愉悦，但菜肴一撤，母亲便进入了正题，刚才自己在饭桌上哄着她的愉悦一消而散，严肃着一张脸。
“别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你的终身大事，我必须管到底，客栈里那个女扮男装的捕快，你对人家是不是有点心意。”
“有。”谢渊大大方方承认。
让谢母脸色霎时苍白，忍着气喝了一口茶水，稳住心绪，“从小到大，第一次听说你对女孩子有心意，渊儿，你可知家中要为你安排婚事了，是曾侍郎的幼女，曾若兰。”
谢渊知晓，不带犹豫的拒绝，“父亲还并未上门，这事可不必商量了，她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茶杯被狠狠一放，哐当的声响一出，谢渊心头狂跳，谢母怒斥，“渊儿，你胡闹，那女子做个妾也是抬举她了，若要做正妻，于你仕途而言，没有任何帮助，反而还会拖累你。”
“母亲，家中爵位尚可由大哥继承，我唯一所求便是自由，婚事自由，仕途自由。”谢渊轻柔鼻梁骨，作为家中最小辈，他不必承担一些责任，只望一个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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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一个包袱走进店里，沈倾倾恰好就看到祖父手指又在拨动着算盘，每拨动一次，嘴角的笑意就闪一下，想着财不外露，他又强压着唇角。
“祖父！”沈倾倾走至旁边，看着他账本上的数字。
沈辕飞下意识遮住账本，见来人是沈倾倾，又移开，目光落在她手上，“你这丫头，总算来看我这个老不死的了，给祖父带了什么东西过来？”
“衣裳，我让人给你做了两套衣裳。”将包袱放到桌面上，沈倾倾环视一圈，店里的客人不多不少，正正好。
“还是孙女疼人！”他将包袱打开，衣裳布料和花样都是他爱的款式，摸在手里，看在眼里，甚是满足。
沈倾倾却听得眸光一闪，双手搭在桌上，“是不是我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