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回到离人谷的那一日,天光正好。
熟悉的毒瘴在空气中浮动,远处的山峦依旧青翠如洗,连谷口那块石碑都显得格外亲切。
踏入离人谷的那一刻,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心安。熟悉的景色,熟悉的人让我不禁感慨万千,仿佛回到了久违的港湾,远离了江湖的纷扰与喧嚣。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泥土的气息,那是离人谷独有的味道,让我感到无比宁静。只觉得连平日里总爱捉弄我的红祁,都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我迫不及待地奔向家中,看到娘亲的那一刻,积压在心底的委屈与思念瞬间决堤。我像个孩子般大步流星的跑过去,一头扎进她怀里,紧紧抱住她。
“回来了?”娘亲轻轻拍着我的背,声音温柔。
我埋在她肩头,闷闷地“嗯”了一声,鼻尖发酸。这一路的惊心动魄,生死离别,此刻都化作了满腔委屈。
我开始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这一路的经历,我所遇见的人,遇见的事。
娘亲只不过静静地倾听着,眼神里满是平静与安宁,没有追问,没有安慰,只是更用力地回抱住我,手指轻轻梳理着我凌乱的发丝:“回来就好。”
娘亲轻轻拍着我的背,这幅平凡温馨的画面,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让我心中的疲惫和伤痛都得到了一丝慰藉。
在离人谷,时光仿佛放慢了脚步,我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这样的日子平静如水,一天一天的过去。
我每日里,不是跟着娘亲调理朱红、绛紫,就是与花若、月腈她们嬉笑打闹,偶尔还会被红祁捉弄。
这里没有江湖纷争,没有尔虞我诈,只有熟悉的毒物和欢声笑语。
过了半年,我几乎快要忘记外面的血雨腥风。
然而,平静的日子终被彻底打破。
风飏匆匆跑进我的院子,神色凝重的告诉我一个惊天的大消息:“有人攻破了相思馆!相思馆,被付之一炬了。”
我瞬间大惊失色,手中的药碾“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师父,相思馆馆主楚轻狂对我娘亲落月的感情,在江湖上众所周知。相思馆所在的相思岭,与离人谷仅一山之隔。若有人对相思馆下手……
我顾不上多想,立刻起身,冲向谷口。
当我心急如焚的赶到谷口,就看到天边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连远处的天空都好似被这火光染红。
白豪叔叔脸色阴沉得可怕,只见他脚步匆匆地从那边赶回来,向来一丝不苟的衣衫上沾满烟灰。
还没等我们开口询问,他神色黯然,声音沙哑的说道:“除了馆主和一些人不知所终,其余人等……无一活口。”
我如遭雷击,呆立当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踉跄着后退一步。
回过神后,我不顾一切地要冲去找师父,花若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我:“别冲动!这样贸然前去,不仅救不了人,还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白豪也在一旁劝道:“已经派云雾去调查了,咱们先等等消息。”
我内心躁动不安,却也知道他们说得在理,冲动于事无补,于是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无奈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静静等待消息。
在等待的时间里,我茶不思、饭不想,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师父的身影。
突然,我想起衣青罗在天狼秘藏洞穴里推开我时,悄悄塞进我手里的酒阁阁主令牌。
那时局势混乱,我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如今,这块令牌或许能帮得上我。
我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了那块令牌。我小心翼翼的将它取出,冰凉的触感让我想起衣青罗最后那个释然的笑容。
“师姐……”
我心下有个念头在盘旋,心中不禁默默祈祷,希望它能给我带来一些线索。
不出半月,酒阁传来消息。我颤抖着双手迫不及待打开信纸,一字一句读着,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却让我心中一沉。
看完后,我默默地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看着它一点点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
跳动的火焰吞噬了纸张,也映亮了我面无表情的脸。一个关乎天下命运的巨大阴谋,似乎正缓缓浮出水面,而我,注定无法置身事外。
三日后,离人谷。
午后,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在地面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阵热风吹过,带来院中药圃的苦香和荷塘的清香,却驱不散这闷热的暑气。
雪霜带着沐清浅踏入我的院子时,我正坐在廊檐上,晃荡着双腿,脚上的铃铛随着我的晃动发出“叮铃”的声响,我百无聊赖地望着远处的相思馆方向。
沐清浅站在院中,目光沉静地望向我,阴影落在他半边脸上,衬得他那双我最爱的眸子格外深邃。一只蜻蜓掠过水面,点起细微的涟漪,又匆匆飞走了。
瞧见他们的身影,我利落地从廊檐上跳下来,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赤脚踩在晒得发烫的青石板上,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大声嚷嚷道:“太慢了!怎么才来啊!”
我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却又像是早就料到他会姗姗来迟。
不等他回应,我径直走向荷塘边的石桌,桌上早已提前备好一壶酒,两个酒盏,白瓷的酒盏在阳光的映衬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我随意地坐下,沐清浅也跟着落座在我对面。
此前,我传信邀他来离人谷做客,此刻终于得见,心中既有久别重逢的复杂情绪,又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
我提起酒壶,为他斟酒,澄澈的酒水倾泻而出,在酒盏中泛起小小波纹。
我仿佛不经意开口问道:“旧地重游,感想如何?”
沐清浅目光缓缓落在我的脸上,平静地说:“离人谷与我们初遇时,别无二致。”
“是吗?”我笑了笑,将酒盏推到他面前,“这是我师父为娘亲酿的酒,娘亲从来不喝,全部都便宜我了。”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我故意没有为自己斟酒,只是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沐清浅先是用手指在酒盏边缘轻轻的摩挲,然后端起,饶有兴致地观察把玩着这个小小的白瓷酒盏,好似它是什么奇珍异宝一般。
见此,我嘴角不由微微上扬,梨涡若隐若现,开玩笑地说:“怎么,你莫不是担心我在这酒里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