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抵租
风清扬见柳依依没有似往常那般,直直看向自己,不禁有些失望。
不过他也未表露声色,垂眸再抬,已是一片温和。
“你昨日突然找我借那百两银票,又一夜未归,更未说缘由。我恐你一介女子,路遇麻烦,不免担忧,便跟过来看看。”
柳依依只觉与自己相比,对方才更容易遭人打劫。不过她也只敢在心中腹诽,免得伤了风清扬的关怀之心。
“原来如此。正好,这银票用完了,这便还你吧。”她掏出银票,递给对方。
风清扬自然没有接,他盯着银票,拧眉道:“我若早知你是用在此处,倒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怎么?怕我不还?”
“你当知我不是此意。”风清扬急了,连连摇头。
而后,他叙叙道:“我只是没想到,你做起生意来,竟这么大胆。无端地夸大了盈利,诱人心动。可若稍有疏漏,只怕你会成为众矢之的,被人围攻,置自己于漩涡中,何苦呢?”
“你怎么知我夸大了盈利?”柳依依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你若真赚了那么多,断然不会来找我借。”风清扬轻笑出声。
柳依依被人一眼看破,有些不好意思。
她扭捏道:“好吧,算是被你说中了一半。可我也不是完全夸大,算上我手中原本的三十两,摆摊挣的十两,开店赚的四十两,再加上最近接下的订单尾款,刚好能凑够一百两,不会亏的。”
“所以,你竟虚报了一倍?”风清扬抚额惊叹。
柳依依见对方竟如此清醒,没有被自己那番话给绕进去,不由得插科打诨起来。
“哎呀,摆摊那会儿的可以忽略不计,若只算这月开店的盈利,也是说得过去的。再说了,真要出了问题,大不了重头再来呗。况且还有付荣付萍一直在帮我,又有你这么个大靠山,能有什么事?”
风清扬闻言稍安,却又垂头苦笑:“我那王府公子之名,不过是个纸老虎,唬一唬你们村里那些人罢了。我连安葬我娘的陵园都进不去,又哪是什么大靠山。”
柳依依目露疑惑。
在她的认知里,王爷之子,难道不是生在蜜罐里,多金无烦忧的么?
风清扬见她不解,又慢慢解释起来。
“我娘早逝,我又因怪病,伤了父亲,被他厌弃。侧妃何氏,育有一子,甚是得宠,经数年之力,将我排挤出王府,只能居于这永安镇的别院。”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已两年未回过京都,这次若不是忠伯来寻我,我只怕连那王府大门都进不去。京中众人,只知瑞王府有世子风怀仁,却皆不识我风清扬。你说,我这身份,可不就是那纸老虎么。”
柳依依这才想起他之前所说的身世,还有他的怪病,再结合他的行为举止,对他此番袒露剖析之言再无质疑。
她见对方似乎有些消沉,忙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豪迈地说:“不怕,纸老虎也是虎,够我在这小地方狐假虎威就成。你再等我把生意做大,换了宅院,我那家门随时为你敞开。”
风清扬听得最后那句,眼中又泛起了星光:“你邀我同住?”
柳依依猛地一咳。不过是句朋友间的寻常话,怎得就被他说得变了味儿?
她纠正道:“是朋友间的串门!当然,住也可以。”
风清扬可不管那言辞间的差别,只觉满心欢喜。
“呐,这银票,你快收着呀。拿了那么久,手都酸了。”柳依依又将手中的银票递了递。
可风清扬只说了一句,就让她自发收了回去。
“三日之内,你若未投足百两,就不怕他们对你生疑?”
柳依依一边口中嘟囔着:“不会吧?”一边又默默收回了拽着银票的手。
她刚刚一时脑热,把糖厂设有公账的事给忘了。这还是她自己提的呢,眼下自然不能出尔反尔。
她嗫嚅道:“嗯,多谢提醒。那你就再多借我一阵子呗,嘿嘿。”
风清扬自然不会同她计较。这些银钱,本来就是准备给她使的。
能帮上她的忙,这让他心情极好。
等回了别院,用过饭食,柳依依正在院中溜达消食,就又被风清扬请进了屋。
“还有事?”柳依依满头问号。
“房租。”风清扬摊了摊手。
柳依依皱了眉头,嘟囔道:“额,你知道我最近手头紧,不是才跟你借了一百两么。”
风清扬装作恍然大悟状,轻叹道:“唔,也是。那就拿别的来抵如何?”
他一步一步走向柳依依,笑得明媚,惑人心弦。
柳依依不知对方怎地突然变成这副勾人模样,不由得抱胸而立,仰身后躲,嘴上磕磕绊绊道:“拿什么抵?”
风清扬眼见她那腰身就快要翻转过去了,怕她伤到,忙停了步伐,轻笑道:“以身相抵如何?”
“我不作奴仆。”
话一出口,两人均是一愣。
风清扬抚额良久,这才消了玩闹之心。
他指着桌案上的纸笔说道:“你答应过,要继续教我阿拉伯符号的。这都快一月了,也未见你提过,你是不是反悔了?”
柳依依连连摆手:“不不,确实是忙忘记了,对不住。”
风清扬贴心的将鸡毛笔往她手中一送,示意她开始。
柳依依却还在担心,他刚刚到底想拿什么抵房租,不由问出声。
“唔,不如就拿这授课来抵吧?”风清扬沉吟道。
“诶?不行不行,授课是我早就答应你的,怎么能收费。”柳依依慌忙拒绝。
“那你现下,可有银钱?”风清扬反问。
柳依依眨巴着眼睛,祈求道:“可否拖欠?”
风清扬摇摇头:“我不喜拖欠。”
柳依依无法,只得改口:“呃,好吧,就拿授课相抵。”
说完,她握着鸡毛笔就上了岗。
她费劲脑汁,搜罗内容,举例说明,延伸应用,比起第一次,可不知要丰富多少,都快赶上在前世做课题汇报了。
她如此卖力,也只因这免费的授课,突变成付费的,生怕对方觉得她在偷懒耍滑,抵不上这房租,故而十分用心。
风清扬自是不知她心中所想,但看她分外专注,侃侃而谈的模样,说的还都是些他从未接触过的新鲜名词,不由目露欣赏,眼光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