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夜玄（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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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妖谈话之间，先前大力转圈的踏血走了过来，神色萎靡。
“大王，你怎么了？”姜见凌连忙扮演狗腿小妹的角色。
踏血兴致缺缺地看了她一眼：“被老木头骂了。”
“灵树还会骂妖？”姜见凌倒吸一口凉气，“她怎么骂的呀？”
“提的请求太过分就会被骂的，”貅武拉拉姜见凌的袖子，小小声道，“凌凌不要当面揭大王的伤疤啦。”
踏血一脸便秘。
她瞪着这两位没眼力见的小友，没好气道：“喂，我还没聋呢。”
姜见凌和貅武摸摸鼻子，讪讪一笑。
她们现在还处于连体妖状态，好心貅武手动帮姜见凌摸了摸鼻子。
踏血被姜武二妖一气，一通撕拉，布满补丁的衣服又多了几道伤口。
“我也没问什么啊。”她撕下一截小布条，忿忿不平，“我只不过想请灵树帮忙定个时。”
繁世木曾经跟人族颇为亲密，她主动内卷，积极提供周到的服务，比如帮忙计划婴儿的出生时间，讨个吉利。
踏血朝两位小妹找认同：“定时本来就在服务范围，对吧？”
貅武点点头。
姜见凌则觉得背后另有隐情：“大王，那你怎么问的啊？”
踏血沉默片刻，她在小破包里掏了掏，掏出一张脏兮兮的彩票。
“见过这个吗？”
在光爪的协助下，姜见凌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妖界的山寨版彩票。
“每组两位数，一共七组。”踏血讲解道。
姜见凌满脸疑惑。
“我最近喜欢买彩票，”踏血自顾自地说着，“所以，我刚刚请求灵树，将我女的出生日期和时间定在当期开奖号码上。”
姜见凌：？？？
“你这是作弊吧……”貅武小声道。
“况且，某些数字也不能嵌入日期时间里呀。”姜见凌表情复杂，“总不能让灵树帮忙定个38月88日。”
踏血此举，实在是强树所难。
“我知道，我愿意等。”踏血神情认真，“总有一天，能等到开奖数字完美融入出生时间。”
如此完美，可惜繁世木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只发出了一声字正腔圆的“想桃子”。
繁世木讲话文雅，喜欢拐弯抹角地骂妖。而踏血凭借出色的追剧经验，很快领悟到，这句话跟桃子没关系，是在骂她想屁吃。
“家妖们，难道我做错了吗？”踏血很是忧愁。
“没错！当然没错！”姜见凌很有原则，谁有小黑片，谁就是她的再生亲娘，亲娘永远是对的。
她一脸正义凛然：“大王，她怎么骂你的？我帮你骂回去！”
“你想空手套脏话？”踏血眼睛一眯。
“那哪儿能呢！”姜见凌姐俩好地撞了撞踏血的肩膀，“大王，咱们是一家妖。”
“呵，无事献殷勤，非阉即盗。”
踏血一脸正派，彰示自己是有原则的妖。
“好吧。”姜见凌一声叹息，摆出谈判姿态，“我们是不是该进入正题了？虽然我不太急，但我确实挺急的。”
踏血没回应，只浅浅瞥了一眼貅武。
姜见凌心领神会：“大王放心，她跟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不管是蚂蚱还是蟑螂，”踏血眉毛一拧，“我不接受闲杂妖等，你一个妖，跟我回家。”
“回家干嘛？”
“干苦力。”踏血答得坦然。
姜见凌一噎。平心而论，她不太相信这个借口。
根据貅武临时打探的情报，踏血富甲一方，在穿用方面不拘小节，对待朋友却大方慷慨。
就连刚刚的爆炒牛蛙，都是踏血主动请的客，让她和貅武汗颜无地。
这么好的妖，怎么会哄她干苦力呢？
姜见凌定下心来，她举起手上的光球，朝踏血示意：“那我得先回家，拿点去胶剂。”
貅武淘来的强力胶实在霸道无比，她俩粘了几个小时，全然没有要松脱的迹象。
踏血弯身一看：“嚯！原来你俩是粘一起的啊？”
“……大王以为呢？”
“我以为你俩是为了蹭座位。”踏血眼中闪烁着长者的智慧。
当时她还跟老姐妹讨论呢，说现在的小年轻玩得花，伪装成随身灯泡进来混饭。
“哪个型号的去胶剂？”踏血埋头往她神奇的小破包掏东西。
“雳霹敌无宙宇去胶剂。”貅武回答。
大王手下不停，一看就有戏。
识相的貅武抓紧时间拍蛙屁：“大王，你连这个都有呀？”
“那当然。”踏血面露得意。
小破包凝聚了她多年来的心血，小到妖生中第一把指甲刀，大到不小心震碎的刀剑，各种破烂应有尽有。
踏血很快翻出了目标。为了方便取用，强力胶和去胶剂是放在一个盒子里面的。
她给二妖挤完一大摊去胶剂，又在自己衣服上抹了一小点强力胶。强力胶粘补丁总有些不得劲，但，拿都拿了，顺手用用也行。
她念旧，撕下来的小布条总要一一贴牢。
碎布在微风中飘动，手部恢复自由的姜见凌欲言又止。片刻后，她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套换洗衣物：“大王，送给你。”
夜玄气候适宜，炽墨和冰鲸都无用武之地，寻常妖族的着装跟人族相差无几，像踏血这样满身补丁的倒是不多见。
“不换，咱不差钱。”
“……”姜见凌不忍地挪开眼睛。
不换就不换吧，富姥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朴素癖好。这很正常，就像拉屎放屁一样正常。
☆
黑金寨。
此处地幅辽阔，硕大的夜明珠悬于高空，为山中营寨笼罩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这一整座山头都是踏血的地盘。
山间萤虫环绕，奇花异树错落，玉石铺就的阶梯温润细腻，在空灯的映照下，更让人心生向往。
姜见凌看得咋舌不已，她抬脚往阶梯踏去，试着体验富姥每日的脚感。
可惜没抬动。
一道无形的墙，将她与美玉无情隔开。
“大王，”姜见凌扭头问道，“咱家还有防盗墙吗？”
时值深夜，踏血的生物钟已经暗自发力。
她打了个哈欠，懒懒开口：“不止，你开灵眼看看。”
姜见凌默默收回大脚，眼睛一闭，一睁，泛着金光的双眼如光炮一般射向前方。
光炮过处，所有陷阱无处遁形，奇花异树化作地棘天荆，玉石被火坑取而代之。就连友善的萤虫，也变成漂浮的水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