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对菲诺来说，收获卡卡的友谊，算是这半个赛季的意外之喜。

与罗纳尔多、罗纳尔迪尼奥、阿德里亚诺这些私生活精彩至极的夜店常客不同，卡卡像是巴西球员中的一股清流。

他早早地步入婚姻，忠于伴侣，对米兰城的夜色向来不感兴趣。

2002年年底，还在巴西踢球的卡卡结识了比自己小5岁的卡罗琳，两个人在几个月后确立了恋爱关系。

卡卡转会米兰后，卡罗琳留在巴西继续完成学业，但两个人的感情并没有因为距离而动摇。

2005年冬天，卡卡和卡罗琳步入了婚姻殿堂，他们的爱情像童话故事一样美好，人人羡慕这对金童玉女。

这样洁身自好又对自己非常友善的卡卡，拉满了菲诺的好感度。他喜欢像阳光一样灿烂的卡卡，走在对方身边都会被温暖到。

于是他试探性地伸出触角去轻轻触碰卡卡，得到了卡卡热烈地回应，队内地位天差地别的两人，迅速成为了好朋友。

在卡卡的眼里，菲诺的思想非常成熟，明明刚成年，比自己还小六岁，待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却完全没有带小孩的感觉。

菲诺虽然话少，但事事有回应，即使只回应了一个眼神、一个表情，自己也能从中感受到他的真诚和关切。

他是个沉默的陪伴者，卡卡甚至会觉得对方像兄长一样包容自己。虽然这么说有点怪，但卡卡真的感觉有被宠爱到。

他们一起训练，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坐大巴去踢比赛——虽然往往是卡卡首发，菲诺坐替补席。

卡卡在上场的时候，会把背包、外套、手表甚至婚戒拜托菲诺保管。

菲诺多次被另一些同坐替补席的年轻球员调侃，调侃他为卡卡的专属装备管理员、卡卡的小跟班……菲诺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些调侃中包含的恶意，但他并不在意。

恶意来源于嫉妒。

这些年轻球员有的是和菲诺一样，在赛季中被安切洛蒂提拔到一线队的，有的是冬歇期时结束租借回归母队的，无一例外，他们都和菲诺一样，只能在替补席默默等待机会。

但同样是坐替补席，菲诺却比他们有更多的上场机会，不但有过首发出场的记录，在垃圾时间替补登场时也往往是安切洛蒂的优先选择。

因为出场相对较多，菲诺在球迷眼中也比其他年轻球员更有存在感。

更让他们愤愤不平的是，小哑巴一样的菲诺却刷到了更衣室大佬们的好感度。

不仅和卡卡关系亲密，安布罗西尼、皮尔洛、加图索等国家队大佬对他也很照顾，连卡福、西多夫这样的外籍球星也偶尔会友好地拍拍他的胳膊。

而同样作为年轻球员的他们，能偶尔从主力球员那里得到一个鼓励的眼神都觉得受宠若惊。

他们把这种区别对待认为是菲诺的运气好，比他们早升入（回归）一线队，和主力球员更熟悉，又趁着吉拉迪诺伤停捞到了首发的机会，还瞎猫碰到死耗子一样混到了一个助攻。

他们坚信如果这个机会给自己，自己会表现得更好。

嫉妒就像火种在他们的内心深处种了下去，越来越猛烈地烧了起来。

但菲诺有卡卡罩着，更衣室里还有骑士桌压着，他们不敢光明正大地挑衅菲诺，只会在替补席上阴阳怪气，比如“调侃”菲诺和卡卡的“附庸关系”。

这里面的恶意菲诺都知道，他甚至听到过更过分的。

事情发生在2006/07赛季欧冠半决赛次回合结束后的第二天，前一天晚上，在圣西罗的大雨中，米兰3:0战胜曼联，以5:3的总比分淘汰曼联赢得了欧冠决赛入场券。

当天晚上登场的球员均得到了两天假期，其他球员第二天仍需准时参加训练。

训练结束后，菲诺照例自己加训了一会儿，等他收拾好训练器材回到更衣室的时候，更衣室里空无一人，淋浴间传来阵阵嬉笑打闹的声音。

大家在讨论前一天晚上的欧冠半决赛。

正当菲诺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洗漱用品，准备进入淋浴间的时候，里面的话题已经从卡卡的封神表现转向了自己。

菲诺把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迟疑地回到了自己的衣柜前，他在犹豫要不要直接离开米兰内洛打车回家。

“卡布里尼也只能学卡卡当乖宝宝了，即使场上表现不如卡卡一根手指头，场下也要当‘卡卡二代’哈哈！”

“没办法啊，练了七八年门将结果白练了，不抱紧卡卡大腿还怎么在球场上混？”

“看到他那副听话卖乖的样子就来气，这么会溜须拍马，真让人恶心！”

“哈哈，他简直像卡卡养的一条狗，只会亦步亦趋地跟着卡卡，连夜店都不敢去，生怕被主人抛弃了。”

……

都有谁在淋浴间里，菲诺心知肚明。

淋浴间的位置有限，最后一批洗澡的都是跟菲诺差不多大的年轻球员，资格稍微老一点的球员早就已经洗好离开了。

他们为什么会诋毁自己，菲诺也心知肚明。

他是在竞争中长大的，这样的抱团排挤在梯队中并不少见，越是出色的球员，越容易在教练看不到的地方被针对。

在训练场上被同伴下黑脚毁掉的青训天才，早已屡见不鲜。

越是在低级梯队，这样的事情越多。小孩子往往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嫉妒之心，做事也不考虑后果。

随着年龄的增大，梯队一级一级升上来，平庸之辈逐渐被淘汰掉，留下的人慢慢地学会了伪装自己。

恶意被包裹，野蛮被约束，明着下黑脚的情况越来越少。

等到成年之后，这种针对排挤的杀伤力更是大幅度削弱，已经削弱到了只敢背后说酸话的程度。

一方面，顺利长大的天才球员都是金娃娃，只要被带走就能为球队创造几十万欧到上千万欧的收益，教练们眼珠子一样盯着。

另一方面，能在青训历经重重淘汰坚持到成年的球员，谁也不想在临门一脚的时候被球队扫地出门。

只是背后说酸话而已，菲诺并不在乎，他虽然心思敏感细腻，但从来不为无关紧要的人来为难自己。

人，只会被自己在乎的人伤害到。

菲诺选择直接回家，他懒得去理会淋浴间里的人，那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正当他收拾好背包，准备离开的时候，抬头却看见了因扎吉，本该在放假中的因扎吉。

因扎吉站在更衣室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

菲诺有些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不理会的态度会怎样被因扎吉解读。

他会觉得自己懦弱吗？

要知道足球是勇敢者的运动，足球场上充满了热血沸腾和激烈对抗，懦弱的人不但会被球迷骂“软蛋”，也无法在更衣室立足。

他想跟因扎吉解释，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