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旧案
“夏储休。”二人异口同声。
苏家旧案,原是卫疆这重活一世的人亦被此案的真相所惊愕。
苏芮茼,或许更应该叫元芮茼,前朝元老元忆安次子,三年前的状元郎,凭其一身才华横溢,入朝为官便可大施拳脚,却因元忆安届时正胜任督察院御史,亲力亲为调查私贩茶盐,最终被牵连贬官,年后病死,元府冲天的火光,是化作尘埃灰烬的真相,是贼人逃脱的快意,亦是无辜之人眼中烧红的怒火。
……
“当时那日,我记了许久……”
元芮茼想起大火那日元家的惨状,双目赤红、双拳紧攥止不住的颤抖。
此事还要从头说起。
“父亲同长兄追查茶盐所涉的赃银一事并未让我知晓,那时我正准备科考,望能一举中第光耀门楣。一日正巧在书房屏风后的塌上睡着时,才隐约听见了二人谈话。”
“那时父亲追脏银线索正到丰阳,听兄长说,前大理寺司正亦在丰阳,二人也算是旧友同僚,知根知底,于是父亲便先差人将赃银线索告知了苏老。”
“我那日听闻苏家外出却突然遭了山匪劫财,苏家嫡女也因此失踪,即便后来再找寻,也一直未有下落。”
“后来苏家遭此变故,父亲认为山匪一事并非偶然,便叫苏家停手了,他自己去查。可即便他再怎么努力查,那赃银的地点也不得而知了,线索只断在一个叫‘坡公’的矿工身上。”
丰阳易守难攻的优势便是在山脉连环的奇险,山脉重峦叠嶂,地势地形复杂,即便是本地相熟的,也不敢贸然进山采药或是打猎。
但山中资源确实丰富,皇帝便安排开垦,有时也能发现些矿脉,这也是夏中如今繁盛原因之一。
元芮茼轻叹一口气,神色落寞,“后来父亲因着竭力追查此事,被构陷,官场上实是不顺遂,于是便请旨告老回乡,陛下准了。当晚,便从京回了丰阳。”
“我则是留在京中,和同僚们准备科考一事。”
“若我知晓状元登科那日,恰好……恰好是父亲身疾病走之日,也……断不会……”
元芮茼声音颤抖,就连呼吸都沾上了几分苦涩,从胸腔过了一遭,直直的苦到了肺腑。
卫疆感同身受,亦是知晓亲人离世而己身无能为力时的不甘和怨恨,从桌上斟了杯茶水,递给了元芮茼。
回忆无疑是痛苦的,可若真相因此掩埋,九泉之下的亡者也不能安息。
元芮茼深呼吸了几次,神色恍惚的盯着茶杯中飘荡的几叶银针般粗细大小的茶叶,麻木的回忆,“赶到丰阳已是七日后了……”
“堂中素诰刺目,我也早已无甚心情休息,是以并未在屋中休息过,在灵堂便睡去。”
“再醒来时,便是被浓烟熏醒,口鼻不能呼吸,房梁被烧毁坍塌困在灵堂,之后我便昏迷,再睁眼便是在一民户家中苏醒。”
元芮茼回忆到此,自讪一笑,“许是父亲在天之灵,救我那人是给我爹打棺材的木匠。”
乌言摩挲着下巴一脸不赞同,“怎就那般巧合,火势悄无声息无一人察觉,且整府都未能逃出,甚至连五城兵马司的人亦未能救助及时,能在那般情况下救你出来之人,必不简单。”
卫疆也跟上了思路,“不是凶手就是后手。”
“你们是说那工匠是故意为之,可我元府同此人之前从未有过瓜葛……”元芮茼实在想不出父亲不过刚到丰阳不出月余,且性子温润,也不是个能同别人交恶的,一个打棺材的匠人怎会要害……
“元忆安定是早就知晓他会被灭口。”乌言神色带上了几分肃穆。
“能在丰阳欠得了为官二十余载的元御史人情的,无外乎是在元老被差遣去丰阳办事时才有了接触,而早于那次大火之前的,便只有一次。”
卫疆脑中突然灵光乍现,“三年前丰阳疫病!”
卫疆记得,那时元忆安来丰阳是受陛下御旨,前来安抚灾民、押运粮草药材,同时督查那年赋税征收状况,临走时,还同卫忠见了一面。
乌言点头,元芮茼仍旧低着头,茶水在颤抖中从杯盏中跳出,润湿了元芮茼的虎口。
越来越多的水渍噼里啪啦的砸在元芮茼的手背上,可那茶盏中的水却并未再少……
元芮茼肩膀更加低垂,似乎是被常人看不见的千斤秤砣压弯了,轻微的抽泣声传来,元芮茼早已泪流满面,原来在他所不知晓的地方,父兄已做了许多,只是他实在愚钝,不知晓这种种巧合下的算计,算计着即便举家皆亡,亦要保下他的决心;算计着将他排除在外,什么都不叫他知晓的保护。
可惜他终究让他们失望了吧,过了三年之久,他仍不能让害他元家之人付出代价!
乌言同卫疆二人静静等待着元芮茼平复心情,良久,元芮茼声音沙哑着艰难开口,“二位大人见笑……”
卫疆没说其他,只是拍了拍元芮茼的肩膀。
乌言更是安慰都不曾安慰,直言道,“现在可是到时机了?”
元芮茼惊惧乌言的敏感,抬头望向那双能刺穿任何人的黝黑瞳孔,背后有些阴冷之感。
“是。”元芮茼老实回道,“殿下信任二人,若我身份能瞒过回京,便可告知,将茶盐一案全盘托出。”
卫疆好奇,“你背后之人可方便告知?”
“是太子殿下。”
瞠目结舌之人轮到了卫疆,卫疆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元芮茼,“此言当真?”
乌言努努嘴,“如今可相信为夫的话了?我早就说过,正在皇家的没有几个不是黑心肝的,夏熠安那小子在你面前一脸纯良无害不过是装的好样子,你以为夏倚卿儒雅和善,其实就是个老狐狸,夏储休倒是个实心眼儿的莽夫,可他亦不是蠢人。”
乌言苦口婆心,在元芮茼一脸不赞同的视线下将夏熠安说成了个两面三刀之人。
“乌大人此言或许有些不妥……”毕竟也救过自己,元芮茼有些听不下去乌言的“诋毁”污蔑,正欲替夏熠安正名。
卫疆打断,“太子殿下怎会同你认识?”
“养好伤后我便离开去了曲阳。苏家之前被茶盐案牵连诬告,被父亲保下后便只获了流放罪责,于是我便想去曲阳碰碰运气。”
“元家被灭门,我便没了身份,同流民待遇一同,被冻死在大街上时,是太子殿下救了小人一命。”
夏熠安久居曲阳辜县,能被元芮茼在曲阳的铉阳小镇遇上,当真是运气极好了。
乌言在一旁不明所以的轻哼,“这小子心眼不少,暗中势力也定少不了。”
卫疆情绪不明,脸上面无表情,“太子欲借苏家一事达到什么目的?”
仅用几息,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