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海下月

深海之下。

鬼齿龙蝰从龙巢废墟中涌出。

恺撒与楚子航陷在肺螺堆里了，路明非冲着麦克风大喊，“快跑！”

八千米的深海，绝望的黑色已经倾盖世界。深潜器外，数千头狰狞的怪物巡逻般游荡在这庞大的海下城市。

路明非听见了轻笑。

他抬头往上看，小魔鬼难得的脱下了西装，很应景的穿着和服与木屐，像个江户时代的浪人一样，腰间还配着刀，正坐在深潜器的控制台上。

“我来啦。”路鸣泽说。“唉，我本来休假休的好好的，还差点遇上了魔鬼生涯中的真爱，但是一听到你大喊大叫，没办法，我回来回馈客户了。”

路鸣泽跳下控制台，佩刀轻轻晃动，“看看你们惹出来的大麻烦，数千个尸首和鬼齿龙蝰，这可怎么办，有人把你们当祭品扔进了这里，哥哥？要不要交易呢？”

路鸣泽盯着他，微笑着，“和我交易，我就把这些东西都杀光，然后你就能回日本去北海道泡温泉啦。”

路明非却在后退。他交易的到底是什么？真的是四分之一的生命吗？他潜意识觉得，失去的会是远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深海之下，他听到了铃声。

幻觉中，是谁摇动了铃声，仿佛少女从林间走出来，身边是洁白的鹿。

他看到陆羽在轻轻摇晃着铃铛，山风吹过了她的长发，随着她的步伐，夏花绽放在脚下。他们终于逃离了世间，只是山中的鹿遇见了夏天的花，从此再无悲伤了。

远处，白鹿跑去饮水，又睁着好奇的眼睛偷偷看着他们两个，看着这一对情人，一对爱侣，一对孤独漂泊的灵魂，就这么突然相遇了……她看到了他，于是提起裙摆，向他跑来了。他也试图伸出手拥抱她，却觉得身躯潮水般湿润，原来他只抱住了一滴眼泪。

“你看。”路鸣泽微笑着抬头。

路明非从幻觉中惊醒，却不知是否又坠入了另一个幻梦，他顺着路鸣泽的目光向外看，在深潜器之外，废墟城市上方，光怪陆离的世界，出现了月亮。

在八千米的深海之下，比夜更漆黑、比极地更寒冷的地方，有盈盈月辉洒落了。

月亮挂在海洋里，月亮挂在他们的上空，月色是如此温柔啊。圆月如盘，笼罩着庞大的废墟城市，把水中的石阶都照亮。流水如风般轻轻摇晃，水也有了可见的波状，水光静谧动人。

铃声轻轻摇晃，摇啊摇，超低频的声音穿过了海波，废墟也随着声音破开了，它露出了千万年以前宏大的面貌。但这宏大的世界，却到处都是游窜的怪物，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在月下嘶吼咆哮。原来是铃铛构建了这座炼金领域，让能听到铃声的人，全都陷入了幻觉。

路明非直直盯着路鸣泽，是路鸣泽先败下阵。

“为什么没有留遗书呢？”路鸣泽问，“明明你已经有了可以留下遗书的人，她会记住你，一直一直记住你……”

如果遗书说完，那会是很多很多的话。因为他总是很担心，担心她早上吃不吃饭，是不是睡的太晚，担心她一直在微笑，是不是连流泪也不会了，担心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