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妒忌
从萤低着眉眼,因契盟尚在倚云身上,为防生变,一时未敢道明真相。
谢玄览为她搜罢身,将衣服重新给她披好,转过屏风对淮郡王道:“没见着你那劳什子香囊,她身上连根多余的线头也没有,你若不信,要不要将我也搜一搜?”
淮郡王勉强干笑两声:“三表弟我还是信得过的。”
“那就告辞了。”谢玄览牵起从萤的手,以揽护的姿态带她离开。
错身时,从萤与淮郡王的目光擦过,一个无辜冷静,一个尖锐不满,彼此都清楚,他并未真正放心,只是忌惮谢玄览才没有继续发难。
从萤带着一堆伤药回到晋王藏身的土楼。
晋王见她全须全尾,刚
要松一口气,便见她身后那人抱着剑,满脸沉郁阴寒地跟进来,看他们的眼神好似在扫视一对名不正言不顺的狗男女。
谢玄览只听扈从说姜从萤丢下晋王跑了,可没说她是去给晋王找伤药。
方才见她在独眼龙的住处虎狼环伺,怀里却紧紧抱着药瓶,谢玄览又气又妒又心疼,心肺都炸了一通,如今只剩满腹硝烟酸水,没一种好滋味。
从萤正要开口解释,他却先发了声:“晋王殿下原来还能清醒,仿佛没事人一样,之前那副行将就木的垂死状,莫不是装出来的吧?”
他觉得晋王故作弱态,是为了博取姜从萤的同情,所以上前两步,要去摸晋王的脉门。不料还未挨着他的身,晋王却突然神色大变,仿佛被谁捅了一刀似的,脸色唰然惨白,捂着胸口,猛得喷出了一口鲜血。
“殿下!”从萤大惊,奔上前扶他。
在谢玄览靠近的瞬间,晋王仿佛被一枚长钉贯穿了神府,他难以自抑地颤抖,魂魄几乎要脱壳而出,十分痛苦。
他抬起幽暗的、几乎毫无生气的眼珠望着谢玄览,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叫他出去……”
出去,离他远一些……没有金铃傍身固魂,他不能离前世的真身太近。
否则他的整个魂魄都要被撕裂了。
谢玄览倒是气笑了:“堂堂亲王,你还要脸不要,演上瘾了是吧?”
从萤虽然心中疑惑,毕竟救急为先,挡在二人之间对谢玄览道:“三郎,既然殿下不想见你,你先避一避吧。”
谢玄览冷笑一声:“我偏不走,我倒要看看能不能克死他。”
话音未落,晋王浑身一沉,竟真的晕了过去,幸
而从萤眼疾手快扶住他的头,才没叫他从炕上磕下地。
从萤急得变了脸色,一边轻拍他的脸一边唤道:“殿下!晋王殿下!
这下连谢玄览也觉出了不对劲,他观察晋王外露的肤色透着古怪的青白,像冰封了许久的死尸,寻常人就算有本事说晕就晕,也不该一丝活人气儿都看不出来。看得久了,谢玄览自己心里也发毛,莫名有种反胃的冰凉感,在他浑身上下蔓延。
谢玄览伸手去拉从萤:“你离这晦气东西远些——
啪!
从萤竟劈手一巴掌打在他胸前,刮过他的侧脸,推得他猝不及防,向后踉跄了两步。
谢玄览被打懵了。
许久,他抬手摸摸自己的侧脸,竟然笑出声:“姜从萤,你还有没有良心,你为了这么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打我?
从萤方才一时情急,眼下连手掌带声音都在颤:“出去……不许你碰他……
“好,我不碰他。
谢玄览反而欺上前来,抓住她的胳膊,宽大有力的手掌像铁枷一般锁住她,拽着她往外走:“你也不许碰他。
从萤被他扯开,晋王失了倚靠,沿着土炕边缘慢慢往下滑,眼见着就要以脸触地。
她回头望见这一幕,斥也斥不听、挣又挣不开,逼得急了,忽然一低头,狠狠咬住了谢玄览的手腕。
“嘶——
谢玄览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忽觉冰凉的触感沿着他手腕淌到小臂。
一滴,两滴……她竟然落泪了。
谢玄览被烫到似的松开了手。
他心里觉得荒唐,她分明与自己先定了情,却在此为别的男人奋不顾身、焦急落泪。
然而比这更荒唐的是,他打也捱了,骂也受了,但凡还有一分自重,就该甩袖离去,从此与她断绝情缘,可他却自取其辱地站在这里,看她推开他去扶晋王,触察他的鼻息,担忧地想要唤醒他。
从萤将晋王扶起安置好,背对着谢玄览悄悄拭眼泪。
她不喜欢这样的失态,咽下哽咽声对谢玄览说:“出去……三公子,难道要我跪下求你吗?
这回谢玄览没有出言讥讽她,从萤听见他脚步声远去,屋门“吱呀一声关拢。
天色渐渐暗了,屋外举起了火把,亮光团团映透窗棂。
从萤心里压了许多事,尚未找到踪迹的卫音儿、不知是否脱身的倚云师姐、昏迷不醒的晋王,还有……遭受了她
这许多崩溃心绪的谢玄览。
虽未葬身匪窝此后却该怎么办才好?
笃笃有人犹疑着敲门。
从萤暂缓心绪起身去开敲门的是谢玄览的扈从他端来一碗和善地规劝道:“这是用老参熬的药羮有补血提气之效四娘子可请晋王殿下服用。”
从萤接了药羮望向站在扈从身后的谢玄览谢玄览将脸偏向了一边。
她低低道了声谢不知是冲谁。
从萤没有再关门落落大方地当着那两人的面先自己试了试药确定没有差错后将晋王扶起用汤勺抵在他唇边小心喂给他。终于晋王的呼吸平稳了许多脉搏也渐渐明晰隐约有苏醒的迹象。
从萤这才将空碗端出去走到谢玄览面前:“我有话对三公子说。”
扈从极有眼色地接过空碗避走。
从萤说:“我照拂晋王殿下非因私情他带我进鬼哭嶂找到了小妹危难关头多次施援于我有大恩我当然殒身相报不会让他受任何伤害。”
“那我呢?”
谢玄览抬眼望着她分明心里气她气得要死开口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倘我与他易地而处难道你也会挡在我面前
从萤说:“我只盼着你平安康健不要有这一天。”
谢玄览轻笑两声似乎并不领她的情。
他牵起从萤一只手觉得有些凉遂用自己的手裹住为她取暖。两人靠得很近这样亲昵的姿态仿佛一双密无罅隙的眷侣。
然而谢玄览对她说的话却并非温柔客气:
“以前我遇过一桩公案纨绔世家子想逼娶一位布衣姑娘为此要当街打死她的未婚夫不巧被我撞见。我见那姑娘护着夫婿实在可怜世家纨绔实在可恶所以先一步打断了那纨绔的腿还大言不惭教训他说婚姻不可强迫她既不爱你你就该滚远些。”
他的确是这样的人。从萤想起他之前为姜家解围要趁机罢了两家的婚事想必也是因为当时情非自主不喜被勉强。
“可我今日瞧着你为晋王侍药为了保护他与我相抗生怕我加害他我才恍然惊觉我自己竟也是要棒打鸳鸯的纨绔与从前最恨的强抢民女之人并无分别。”
从萤连忙辩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