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铁流千里,奇兵天降
若开山脉北麓,野人山腹地。
这里是地图上的一片空白,是文明世界遗忘的角落。
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阳光只能从树叶的缝隙中,投下斑驳的光点。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烂树叶和不知名植物混合的怪异气味。
一支军队,正在这片原始丛林中,艰难地行进。
走在最前面的,不是士兵,而是一辆巨大狰狞的钢铁怪物——“龙兴二式”蒸汽铁甲车。
它的前方,加装了一个巨大的V形破障犁。随着蒸汽机低沉的轰鸣,铁甲车碾过湿滑的地面,撞断挡路的灌木和一人合抱粗细的小树,硬生生地,在原始丛林中,开辟出一条可供通行的道路。
在铁甲车的后面,是一万名大夏最精锐的士兵。
他们是秦锋麾下的玄甲龙骑和神机营老兵。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涂着防虫的油彩,身上穿着轻便透气的迷彩作训服,这是格物院专门为丛林作战,紧急赶制出来的。
他们沉默地,排成一条长龙,紧紧地跟随着铁甲车的步伐。
秦锋骑在一匹神骏的河曲马上,走在队伍的中间。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
进入野人山的第十天,即便是他这样身经百战的悍将,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里的环境,比西伯利亚的冰原,还要恶劣。
无处不在的毒虫和水蛭,是士兵们最大的敌人。即便有格物院的特效药,也总有士兵不慎中招,浑身红肿,高烧不退。
还有那看不见的瘴气,虽然有药包可以过滤,但长时间待在这种环境下,人还是会感到头晕脑胀,四肢无力。
更可怕的,是隐藏在丛林深处的危险。
他们遇到过比水牛还大的巨**,遇到过成群结队,凶狠无比的野猪,甚至还和当地的食人部落,发生过数次小规模的冲突。
如果不是有铁甲车的重型连珠铳开道,如果不是有狙击手,提前清除掉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威胁,这支军队,恐怕早已寸步难行。
“将军,我们……还要走多久?”一名亲卫,声音沙哑地问道。
秦锋拿出水囊,喝了一口,润了润干裂的嘴唇。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那个几乎被树冠完全遮蔽的,小小的银色光点。
那是“天翔三号”飞艇。
出发前,陈平川特地将格物院最新赶制出来的两艘小型侦察飞艇,拨给了他。
正是靠着这两艘飞艇,在数千米的高空,不间断地进行侦察和导航,他们才没有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绿色海洋中,迷失方向。
“快了。”秦锋收回目光,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力量,“根据飞艇传回来的消息,再有两天,我们就能走出这片鬼地方。”
“到时候,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我们的铁甲车和战马,就能跑起来了!”
听到这话,周围的士兵们,眼中都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们不怕打仗,就怕这种有力使不出的,被环境折磨的感觉。
“传令下去!”秦锋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让弟兄们再坚持一下!告诉他们,等打完了这一仗,我请全军将士,喝最好的米酒,吃最肥的烤全羊!”
“是!”
命令传达下去,队伍的士气,明显提振了不少。
就在这时,队伍最前方,负责开路的一辆铁甲车,突然停了下来。
车顶的舱盖打开,张奎安探出半个身子,对着后面,打着手势。
秦锋立刻策马向前。
“怎么了?”
“将军,你看前面。”张奎安指着前方。
秦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的丛林,变得稀疏起来。透过树木的间隙,可以看到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横亘在他们面前。
“是伊洛瓦底江!”一名随军的缅甸向导,激动地说道,“将军,我们……我们快要走出去了!过了这条江,再翻过一座山,就是平原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飞艇侦察过对岸的情况没有?”秦锋保持着冷静,问道。
“侦察过了。”张奎安回答,“对岸很安全,没有任何敌军活动的迹象。布吕歇尔那老小子,看来是真没把咱们这支奇兵放在眼里。”
“他不是没放在眼里,他是根本想不到,我们会从这里钻出来。”秦锋冷笑一声。
他举起望远镜,观察着宽阔的江面。
“如何过江?”他问向导。
“将军,这附近,应该有当地人捕鱼用的小船。我们可以在上游找找。不过,我们这么多人,还有这些铁疙瘩……恐怕……”向导面露难色。
秦锋放下望远-镜,看向张奎安。
“铁甲车能过去吗?”
张奎安拍了拍身下的铁甲车,咧嘴一笑:“将军放心,出发前,陛下就考虑过这种情况了。我们的‘龙兴二式’,每一辆,都配备了潜渡装置。只要水深不超过三米,就能直接开过去!”
“好!”秦锋大喜,“传令!全军就地休整!工兵营,立刻去上游寻找渡船,或者就地伐木,搭建浮桥!其余人等,埋锅造饭!今天晚上,我们就在江对岸过夜!”
……
两天后。
印度,加尔各答。
神圣同盟远征军总指挥部。
布吕歇尔元帅,正一脸阴沉地听着前线传回来的战报。
“你说什么?克拉克的军队,在钦敦江河谷,全军覆没?!”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元帅阁下。”前来汇报的参谋官,低着头,声音都在发颤,“克拉克准将,带着不到一百名残兵,逃了出来。据他报告,东方人使用了一种……一种可以从天而降的火炮,和一种可以喷射火舌的怪异武器。他的部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崩溃了。”
“可以从天而降的火炮?喷射火舌的武器?”布吕歇尔喃喃自语,他的脑海里,飞快地分析着这两种武器的原理。
“是迫击炮和重**!”他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铁青。
这两种武器的草图,他曾在普鲁士的武器研究室里见过。但那都还只是停留在理论阶段的东西。
东方人,竟然已经将它们,投入了实战!
“该死的!我们低估了他们!”布吕歇尔懊恼地在帐内来回踱步。
钦敦江的惨败,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他那“敲山震虎”的计划,不但没有震住老虎,反而被老虎,一口咬掉了半个手掌。
“元帅阁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众将领,都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断。
“东方人的主力,现在到哪里了?”布吕歇尔停下脚步,问道。
“他们……他们击溃了克拉克将军的部队后,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在河谷地带,停了下来,似乎在构筑更坚固的防线。”
“构筑防线?”布吕歇尔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我明白了!”
“他们是在害怕!他们的兵力不足,所以不敢深入!他们是想用这种稳扎稳打的方式,一步步地消耗我们!”
“传我命令!”布吕歇尔的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全军主力,向钦敦江方向集结!既然他们不敢过来,那我们就打过去!”
“我要集中我所有的兵力,和他们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我要让他们知道,在绝对的兵力优势面前,任**式武器,都无济于事!”
这位“前进元帅”,在遭受了一次挫败后,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被激起了全部的斗志。
他要用一场辉煌的胜利,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然而,就在他调兵遣将,准备和石头的正面部队,进行主力决战的时候。
一个让他魂飞魄散的消息,从他的后方,传了过来。
“报告元帅!紧急军情!”一名通讯官,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帐,脸上写满了惊恐。
“我们的……我们的主要补给基地,布拉马普特拉河西岸的达卡大营,遭到了东方人……东方人铁甲战车的袭击!”
“什么?!”布吕歇尔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不可能!达卡离前线,有三百多里!中间还隔着伊洛瓦底江和连绵的山脉!东方人是怎么过去的?他们是飞过去的吗?!”
“是……是的,元帅……”通讯官的声音,带着哭腔,“根据从达卡逃回来的士兵说,他们……他们是从北边的丛林里钻出来的!那些铁甲战车,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直接冲进了我们的营地!”
“营地里的**库,被他们引爆了!所有的粮食、药品、**……全……全都烧光了!”
轰!
布吕歇尔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终于明白,东方人为什么在正面战场上,停滞不前了。
那根本不是害怕!
那是在麻痹他!
……
布吕歇尔的指挥大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那名通讯官带来的消息,让每一个在场将领头晕目眩,几乎无法思考。
达卡大营,被端了。
所有的粮草、**、药品,全都被烧光了。
这意味着,他们这支深入缅甸山区的五万大军,已经成了一支孤军。他们的后路,被彻底斩断。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名英国少将失神地喃喃自语,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北面的野人山,是魔鬼都无法穿越的禁区!东方人是怎么过去的?他们长了翅膀吗?”
布吕歇尔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巨大沙盘。他的目光,在那片被标注为“野人山”的绿色区域,和那个代表着达卡大营的红点之间,来回移动。
他的脸色,先是铁青,然后是煞白,最后,化作一种灰败的死气。
他不像手下那些将领一样,还在纠结于东方人是如何做到的。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元帅,他只关心结果。
结果就是,他中计了。
他精心策划的“敲山震虎”,他引以为傲的“口袋阵”,在敌人那神出鬼没、天马行空的战略面前,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对方的统帅,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玩什么阵地战。
正面战场的佯攻,拖延,都是为了给那支真正致命的奇兵,创造突袭的机会。
钦敦江的惨败,让他误以为东方人的主力怯战,从而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正面。而真正的杀招,却从他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捅进了他的心脏。
好狠!好毒!好一招釜底抽薪!
布吕歇尔感觉自己的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他强行将那口血咽了下去,花白的胡子,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懊悔,而剧烈地颤抖着。
“元帅阁下……我们……我们必须立刻撤退!”一名普鲁士将领,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声音发颤地说道,“趁着东方人的主力还没有完成合围,我们杀回达卡,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撤退?”布吕歇-尔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自嘲,“往哪儿撤?”
他用指挥杆,在沙盘上,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划到达卡。
“三百多里的山路,我们的粮草,只够支撑五天。而那支该死的东方奇兵,此刻就在达卡,以逸待劳。我们拖着疲惫之师,回去送死吗?”
“更何况,”他的指挥杆,又重重地落在了钦敦江河谷,“别忘了,我们的正面,还有东方人的主力!他们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从容撤退吗?”
大帐内,再次陷入了绝望的沉默。
是啊,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他们已经被逼入了绝境。
“完了……全都完了……”一名美利坚上校,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不,还没有完!”
就在所有人都心生绝望之际,布吕歇尔的声音,却突然变得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疯狂。
他那原本有些佝偻的腰杆,重新挺得笔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鹰隼般锐利的光芒。
这位一生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