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祝融氏之墟裂缝
陌洲,极北草原,姜水。
草原丽水,牧人遥指方向。
“谢谢,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就是来转转儿,长长见识。”
牧人洋溢着热情的笑容,用手比划,“当时的水花有那么大,溅得比烟花还高。”
问路的人,富商打扮,塞给牧人一锭银。
地魔陵在地下挖的洞穴里踅居,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金矿银矿宝石矿。
“富商”顺着牧人的指引,走到目标地,那焰火大会上剑气扫过,致使姜水激起巨大水花的地方。
他已经向部落部长确认过,那道剑气,确实是出自池青道之手。
郁雾伪装后亲自过来,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大约是端木泠失踪太久了。她带到草原的下属又不像话,胆小如鼠,过去个把月才敢把她失踪的事情报上来。
端木泠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姜水。
她和下属说要去调查,实际是因为解兰舟半夜发大疯,和她说姜水下镇压的魔兽在呼唤他。阿泠就马不停蹄地又去下水调查了。
然后,她用海螺联系了解兰舟。
“解兰舟。”
解兰舟向郁雾复述的时候,带着天真的笑容,“阿泠说的时候,声音都在颤呢。”
“尼玛的,解兰舟,祝融氏之墟,真裂缝了……”
说完这句话,海螺那头传来了杂音,阿泠的女声变得断断续续,很快就听不见了。
用于通讯的海螺失灵后,端木泠就彻底失去了踪迹。
阿泠有不死人的天赋,若说性命之危,郁雾和解兰舟是不担心的。但失联许久,没有人能保证,她的精神状态还是正常的。
晴日当空,姜水在日光下粼粼反光,金色洒满了水面。
好脾气的牛羊,踱到水边,伸出舌头小口小口喝水,顺嘴还要啃几口水畔的青草。
郁雾脱下外袍,吩咐那个胆小的下属,“你在这等着,随时接应。”
而后就跃入了姜水。
他和阿泠一样,都是潜水的好手。
毕竟,在地魔陵混,常年在密不透风的洞穴里穿行和修炼,闭气之术是他们最基础也最熟练的基本功。
一丈。
五丈。
二十丈。
越沉越深。
越往下,水压越高,光线也越来越昏暗,所有的杂音都在渐渐远去。
除了自己游动时的水流声,郁雾听不到其他的任何声音了。
姜水之下,黑暗而又静寂。
他突然有点佩服阿泠,不是她那种执着的人,在这种水下待久了,人很快会因为感觉不到任何凭依而崩溃吧。
“蟾影。”
等人高的巨大镰刀,凭空破开深水,幽幽白光,点亮了郁雾周身一圈的位置。他一身夜行衣被包围在光圈里,借助镰刀当做提灯照明,继续往下潜去。
解兰舟同他描述过。
无数人闻之色变的魔渊。连提都不想提起。
解兰舟却同郁雾细细地讲过,魔渊即祝融氏之墟,地处姜水之下。
姜水表面平静,可到达某个深度,会突然出现断层。这断层就是人站在这边,瞧着另一边的水面湛蓝漂亮,可一脚踏过去,就会被水压吸入深渊,很快溺水,成为填补断层的水尸。
就像诱捕蝇虫的美丽食人花。
断层里的美景,都是让人放松警惕的假象。
在断层之下,就是祝融氏之墟。地火绵延,岩浆横流,酷热难捱。
无数的魔兽们,就在这种烧灼之中,感受着无穷无尽的痛苦,刑罚的期限,是无期。
解兰舟轻描淡写,“魔兽也有长脑子的。会浮游上去。”
试图逃避祝融氏之墟的烈火燃烧。
“哦,你没见过吧,怎么这副表情?”解兰舟愉悦道,“不过没有用,他们会被冰层结界拦住。”
“那层冰,会让魔兽,陷入迷乱。自动回到岩浆内。”
为了防止误伤渔民或下水的冒险者,当年天才魔修解折自我封印后,拜托好友陈留氏,在断层设下了寒冰结界,外界人进不去,里面的魔兽出不来。
这个陈留氏神秘无比,可设下的结界,仙道、魔道、妖道,乃至鬼道、修罗道,没人可以解开。
一层水,一层断流,一层冰,一层火。
这就是最牢固的封印。
解折将自己封进去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再出来。堵死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咚的。
郁雾的双脚落地,踩到了实处。他踩在了坚冰层上。
一线之隔。
他看见了传说中的断层,水底生物蜉蝣,发出温暖的光,鱼群在珊瑚丛中嬉戏,独特的水底植物奇形异态,柔美婉约,仿佛在招手。看见就让人心神宁静,忍不住想靠近。
郁雾迈出脚。
哐地,蟾影镰刀斩在他脚前的冰面上,深深扎根。
郁雾本能躲避,神智也清醒过来。
他差点被引|诱了。
俯首看去,在那些美丽的景色下方,层层叠叠的。郁雾看到了一具具尸体,乃至衣着都是完好的,想必掉下去突然,没受什么痛苦就溺死了。其中有修仙者、也有普通的渔民打扮的,他们的尸体,像一根根立柱排列在下方,比君王陵墓里列阵兵马还让人害怕。
“阿泠干的,还真不是人干的活。”
郁雾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坚冰层上回荡,声音空洞发寒。
他不再说话,而是唱起了地魔陵人人传诵的一首童谣。
这样能确认自己还活着。
郁雾已经非常警惕,尽量使自己远离断层深堑的交接线。但是他总会不知不觉地走回来,好几次都差点被蟾影给斩去双脚。一线之隔,他知道在满目雪色的冰层里走,头顶昏暗,脚下惨白,人很容易会对距离感有误判。
好在蟾影能帮助他码尺寸、丈量距离,让他勉强维持住自己的安全状态。
那个陈留氏,还是有给误入者留活路的。
郁雾在坚冰上走着,他的呼吸很困难,撑不了太久。
不是闭气的原因,太压抑太孤独了。
蟾影的魔气,分出多种形态,在他周身舞动,形同陪伴。
而魔气召感魔气,若是发现了阿泠,蟾影也能有所感应。
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恰在此时,郁雾远远看见了一个黑影,他目光一亮,疾奔过去。
郁雾跑到黑影跟前,果然,不是阿泠还能是谁?
端木泠穿着正常的下水服,维持着小女孩的形态,可是像个没头苍蝇,左右乱转,一直在鬼打墙。
郁雾扣住她肩膀,“阿泠?”
在她踩着的冰层下方,炎火与寒冰共舞,张牙舞爪的光,扑到阿泠脸上。
阿泠眼神怪怪的,瞧了他一眼,而后动了一动。
郁雾摇晃她的肩膀,“你怎么失踪这么久?一直待在下面吗?”
阿泠望着他,目光没有温度。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郁雾没有察觉,他急着让蟾影变小,化为弯刀。弯刀在他手中旋转翻飞,轻盈如剪纸窗花,向阿泠身上各处劈斩而去。
蟾影斩出白光,触及阿泠身体,将她那些溃烂发脓的伤口一一治愈。
郁雾问:“你身上这些伤,都是哪来的?”
阿泠摇摇头,“不记得了。”
阿泠有不死人的天赋,总是会好的,这些伤却好得很慢,伤口发脓溃烂。就像反反复复被伤害过。
郁雾:“你再仔细想想。”
小女孩乖乖回想。她那张小包子脸,都已经瘦出下颌线,眼睛也大了两圈。
“想不起来。”
郁雾是觉得不对劲的,他发现她的时候,她像个游魂一样,反反复复在这里走,像被什么迷住了。现在还这样一问三不知。
“你失踪前,用海螺联系过解兰舟,你还记得吗?”
郁雾耐心引导,“你说,你看到祝融氏之墟裂了一条缝。”
“你真的没有一点印象了吗?”
阿泠怔忪,她的眼神又开始变得奇怪。
“记得的。”
她比划着,“我好像走了很久很久,从这头,到那头。”
“我看见了一个人。”
郁雾着急道:“什么人?是解折逃出来了吗?”
铮鸣。
蟾影挡在主人面前,挡下致命一击。
郁雾惊得退了一步。
面前,端木泠的脸液体般融化,皮肤变红,眼珠液化,一串串如同岩浆般往下掉。
接着,她的身体也开始岩浆化。
那岩浆流淌漫延,到郁雾脚下,爬上腿,融化到见白骨,一寸寸淹没股骨、腰际、胸膛、下巴、鼻子,最后是头顶。
郁雾动也动不了。
“到底是……”
怎么了。
*
春山。隐界外围。
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愣愣看着站在高石上的池星野,还有他身边风华绝代的新嫁娘,姬瑶。
姬瑶站在原地,珠帘面纱随风而动,嘴角紧抿。
池星野认真问:“你为什么要推她?”
就他所站石头的高度,小道医就算没被吸进隐界,她只是个凡人,摔下去也是非死即残的。
姬瑶这一推,是奔着让李希夷去死的。
姬瑶冷笑,“阿野,你悔婚,是不是因为这个女人?”
池星野点了点头,“你可以拿我出气,但不该伤她。”
说着,池星野一跃而下,直奔隐界。
他没看到姬瑶因为他这句话,而骤然更红的眼圈。
青云剑宗大师兄尴尬道:“阿瑶没有恶意,你在旁边,总会救上一手,她就是想出出气。”
“救人要紧。”
池星野目标是星幕,心无旁骛地走过去。
可他到达边缘,凌厉剑光交错绞出,在地面割出驳杂痕迹。
池星野迅速翻滚躲避,他站起来时,内心不免错愕。
隐界不让他进入?
众人都被这一出吓到。
山主楼望月解释道:“星野,许是你自断经脉……无情剑道已毁……”
她话风委婉,意思是池星野自行放弃了无情剑道,就无法得到隐界的认可了。
池星野摇头,“不。”
是兄长,兄长在拒绝他。
不仅是拒绝,还有难以控制的恶意。
兄长……这么恨他了吗?
事已至此,隐界对池星野的无差别绞杀,众人都看在眼里,也不好再逼迫他进去同池青道谈判。
楼望月道:“没有办法,只得等了。”
隐界内。
李希夷眼前一花,滚了进去。
“疼疼疼。”
李希夷爬起来,揉着屁|股,她这也算是今天第三回摔了,在摔屁|股的大道上,也不知是几进宫了。
当她看清眼前景象时,整个人久违地脑子灵活了。
隐界内,还是熟悉的春山悬崖,池青道与青云剑宗宗主姬武对立而站,池青道立剑于眼前。
姬武看似毫无防备,实则脚尖重点在地,随时准备扭身或调转方向逃跑。
“世伯?灵均,你如此生分,是不是折煞老夫了?”
姬武警惕极了,池青道越客气,一般打架下手就越狠。
李希夷看着他们俩,回想原著里这二位的接触,那可是少之又少,至少明面上是没有的。可池青道单独把人关在隐界里,还困了这么久,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商议,还不能让外人知道。而闹到钩吾山人尽皆知,怕是商量时在闹掰的边缘。
现在看下来,他们双方博弈下来,姬武明显认输。
而池青道态度不明。
【印灵,剧情走到哪儿了?】
印灵翻了翻权限内的大纲要点,【下一个是雪山晶窟了。】
李希夷灵光一现。
【这么快?】
雪山晶窟,男主就要发现父母死亡真相,杀回仙山了。
原著中说男主找到雪山晶窟,发现了关键证据,溯影镜,可从没提起过这面记录许华年遗言的镜子,是从哪儿来的。
关键证据不会凭空出现。
李希夷看了眼威猛如山的姬武,心头发颤。
除非,是有人给了池青道坐标。
太快了。她和池星野还在尴尬境遇,男主就找到真相,那她马上就要面临回钩吾山,池星野经脉全断,就算想保护她也力量有限,她可怎么办?
李希夷慌乱不定,却见池青道朝自己看过来,他问:“你怎么进来了?”
“不是你把我卷进来的?”李希夷没好气地反问。
池青道的脸上划过一丝诧异,他立刻看向手中剑。
“你干的?”
佩剑在手中震荡,摇晃不已,仿佛在抗议说,明明不是它干的。
李希夷:“你倒也不必欺负它不会说话。”
剑和剑主,都定住了。
李希夷和池青道不过几句,姬武这老油条就看出了门道,他二人关系匪浅。而这女子又在喜宴上要池星野给个交代,看来和兄弟俩